秦惊羽精神一振,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前行。
就是爬,也要爬进那光亮之中,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寸,又一寸!
近了,更近了!
终于,她挪到了光亮边缘处,慢吞吞伸出手去,一点一点靠近,一点一点触及。
当那昏淡的光芒照在手指上,眼前一暗,周围场景忽而一变。
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线阳光,没有一绺云彩,甚至没有一丝风,周围是如此之静,静默得出奇,静到了使人感到自己也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她仍是之前的那身装束,愣愣站在一片黄土之中,面前是那座高大孤立的城楼,土黄的飞檐,深灰的城墙,斑驳而陈旧,仿佛远古就有,在天地间矗立了千百万年一般。
城门紧闭,不远处就是那个水池,水池里储着浅浅的一层水,水色略浑,微微发黄。
眼前的情景,一城一池,大局细部,都跟在海市蜃楼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秦惊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心里想的是奔跑,事实上,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也不过是在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慢动作在向前挪动,这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却走了比之前还要长久的时间。
那滋味,实在让人心焦气燥,但又无计可施,除了继续挪动,她又能做什么?
已经不知道时间,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或许更久,她的手终于按在城门上。
城门是从里面关的,她推不开,只得叩门。
嘭——嘭——嘭——
叩门的声音在空旷里响起,一声之后许久才有第二声,悠长得可怕。
大概是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城门里传出轻轻的脚步声,比她的脚步快不了多少。
秦惊羽双眼紧紧盯着城门,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叫出声来。
如果里面出来的人不是银翼,那她要怎么办?
如果城门里有比那黑洞更恐怖的事情,那她要怎么办?
如果……怎么办?
心底千回百转,不知闪过多少个念头,但见那城门无声无息缓缓开启,开门的速无比缓慢,过得许久,才露出一道缝隙来。
缝隙里逐渐显出一道人影,苍白冷峻的俊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采,在看清她的刹那,碧眸睁得大大的,猛然一亮。
“我——在——做——梦?”他微微张口,嘴唇颤动着,很久之后才发出声音,一字一顿地喃道。
秦惊羽这才知道在这个奇异的地方,连说话都煞费力气,语速慢得不可思议,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她扯动唇角,努力牵出一个笑容,以最简短的语言慢慢答道:“不——是——梦,真——的。”
地面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期间,雷牧歌和李一舟轮流往返,在军营、雅克绿洲和土城这三点一线间走了数趟,带来了大批士兵和挖掘工具,并将那两名西烈商人老秋和达纳一起请来,连同绿洲剩余的骆驼都调动起来,如此兴师动众,也不管是否会走漏消息,一切以寻人为重。
偌大的土城被挖了无数个大坑,风沙填满,继而又挖,反反复复,所有的地方都挖过了,能搬动的土石围墙都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杨峥把身上所带的银票都贡献出来供找人之用,雅克绿洲的村民们只要还有劳动力的,都被他雇去帮忙,影士们也没闲着,在附近村落,沙漠边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明察暗访。
所有能动用的人力物力都动用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希望也是越来越渺茫。
从半个月前,老秋和达纳就开始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劝告。
“这死亡之洲,那是有来由的,有去无回的人多了,更何况你说他身上什么都没带,再是厉害的人,被困在沙漠里,没有水,没有食物,顶多能坚持三天。”
“是啊,别折腾了,放弃吧……”
雷牧歌满面胡茬,红着眼睛瞪视他们,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她会回来的!”转过身去,对着人群一挥手,“给我继续挖!”
“雷……”李一舟同样红着一双眼,轻轻拍下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周卓然带着他的随从躲得远远的,在土墙一角不住翻找,鼻青脸肿,身上还有不少淤青,那是某两人在盛怒之下给揍的——
要不是被他们的行踪引来这诡异的土城,直接从雅克绿洲返回军营的话,她能莫名失踪吗?
“羽儿,你到底在哪里……”
又是半个月过去,随着时间流逝,带来的食物清水逐渐见底,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上了年纪的村民都支撑不住,开始陆续返回,一名士兵在烈日下突然昏厥,险些没救回来。
严峻的现实摆在眼前,漫无目的的寻找不是办法,再继续下去,将会有更多的人倒下。
“你就是个疯子!你不把自己当人就算了,也没把他们当人!”老秋指着雷牧歌骂。
雷牧歌沉默着,一声不吭,李一舟挡在他身前对老秋道:“你不懂,你不会明白的!”
“我……”老秋正要再说,忽然听得西南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驼铃声。
西南方向,那不是通商之路啊!
暮色中,一队黑衣蒙面人骑着骆驼直奔土城而来,在距离百步之距停住,冷眼望过来。
雷牧歌眯起眼,打量着这风尘仆仆的来人,厉声道:“你们是谁?”
来人也不做声,就见为首那人比个手势,所有的人都解下挂在驼峰上的包裹,往沙地上一掷,随即掉头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