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吗?离渊,告诉我。”
他暗暗攥紧了丝巾,闭着眼,都可以想象出她写下这一行字哀恸沉痛,又饱含酸楚的眼。
虽然盛世欢严厉警告他,可是他还是无法坐视不管她的哀痛。
若说他觉得锦妤会毁了王爷,云水心便会毁了他。
可是他的血液里仿佛有云水心种下的毒,不用她撩拨,他的心却被她随意操控,就算他知道她只是利用他,却鬼迷心窍一般。
“是真的。”
放飞鸽子,他心中载满了负罪感,他再一次违背王爷的命令,一旦云水心见盛世欢,盛世欢便知道是他泄露给云水心,他只怕再不会原谅他。
满心颓丧,他去了书房,他要去向王爷请罪。
他倒情愿王爷杀了他,那他就不用在忠义和爱情面前左右为难。
……
“王爷。”低沉粗嘎的声音透门而入。
紧接着,一个东西重重砸在门上,然后“啪”的一声碎裂,类似野兽的怒吼声传来,“不是说不要来打搅本王吗?”
离渊低着头,踌躇了一会,“王爷,属下是来请罪的。”
房内鸦雀无声,冰冷的气流却在周遭流转着,很久之后,里面才飘出寒漠的声音,“想办法将心儿从宫中接出来。”
“……”
离渊没想到盛世欢不是要追究他,而是要他将云水心带出宫。
“是,王爷。”
……
云水心不曾想离渊来得如此之快,她正寻思着找个理由再入嘉王府,要盛世欢做出一个了断。
可猝不及防,离渊就来接她了。
他是个谨慎之人,若无要事,接她来是因为知道谋害锦妤的主谋是她吗?
可是已经容不得她迟疑。
离渊挟着她在空中飞翔的时候,耳畔风声猎猎,她盯着离渊坚毅却难得含了一丝柔情的脸在想:倘若自己爱的不是世欢,嫁于他,他即便无权无势也会宠自己一辈子吧!
可是,她就是不爱他,偏偏不爱他,那便无法容忍自己将就。
再说太后也不会容许她嫁给这样一个卑微侍卫的,她高傲的自尊心更不容许,她既要嫁,便要嫁这天下最好的男人。
……
离渊领着她去书房见他,不曾想盛世欢设下小宴。
云水心心中一喜,他没有生气,难道不是要追究她的罪责?
盛世欢眸光深凝,眸底沉淀着她看不懂的幽深,如深海一般,可越是这样的眼神,越是让她沉沦。
“进来吧。”
云水心不由自主被他的声音牵引,才刚走进去,他伸手一拂,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离渊识趣地避开,王爷要是要问罪,就不会设宴了。
心里黯然几分,他摒退了守在书房外的侍卫,或许他们两个更愿意独处。
“坐。”
云水心依言坐下,可蓦然又心惊起来,他说话一直都是一个调,冰冷淡漠,从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盛世欢执起酒杯,修长莹润的手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心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好姑娘。”
云水心的心莫名咯噔一下,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变得恶毒了吗?
可是谁愿意变得恶毒呢?要不是他变心,她怎么会变坏?她也想做个安静恬淡的好姑娘。
可是他的冷漠一手将她推入邪恶的深渊。
云水心垂在膝上的手指蓦然蜷紧了,面上却恍若不解,“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盛世欢沉沉将酒杯往桌上一掼,压迫的声音微微紧绷,“派人刺杀锦妤的幕后主使是不是你?”
云水心神色未变,眼里只浮现悲愤,“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恶毒的女子?”
晶莹在眼眶里打转,她原本垂放在膝上的手交叠放在桌上,手指缝攥出青白色,任谁看了,也是楚楚可怜,羞愤欲死的模样。
“若是你这样想我,从此我们便分道扬镳吧,我便当我这些年的真心错付,你不是我的良人。”
云水心猛地站起来,身体明明因为冤屈而颤抖,可她却强忍着不流下眼泪。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岂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她哀痛到无以复加的模样让盛世欢如棍棒砸身,她这种倔强的模样竟和锦妤有几分相似。
盛世欢暗自气恼,这种时候他还能想到她。
从来不知道柔弱温柔的云水心也有这样倔拧的一面,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好,你既然说没有做过,我便相信了,就像你之前相信我一样。”
云水心眸色浮现惊喜的光芒,下一秒却被无情浇灭。
“我希望你以后也能保持本心,不要去伤害她。”
“伤害她?”云水心凄凉地笑了一声,手指直指他,“你就不认为她会伤害我吗?”
“她不会,她连我都不爱,为什么要去伤害你?”
云水心凄凉苦涩地笑出泪来,不敢置信,又带了一丝嘲讽,“你竟奢望那个女人爱你吗?你们的身份永无可能。”
盛世欢抿抿唇,他的确奢望,虽然他知道永无可能,可他还是要将她锁在身边。
她可以不爱他,那也不准爱上别人,起码那样,他可以自我欺骗,她是属于他的。
“你大半夜叫我来,就是质问我这个?”云水心不敢置信般,他竟然这般无情,难道他不爱她吗?
盛世欢暗了暗眸,他的确……
“你在王府先住下吧,明早我再让离渊偷偷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回去还有什么意思?”云水心尖叫的声音有些崩溃。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男人一个个都要鬼迷心窍,被她勾走魂?
“心儿,别胡闹。”
“你若赶我走,我云水心今夜便和你一刀两断。”
云水心眉眼甚是决绝,盛世欢晃了一下神,他竟然在她的身上看到锦妤的影子。
“好,那间厢房也还干净,你今夜就在这里住下。”
“离渊。”他低吼道。
离渊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爷。”
“将小姐带去休息。”
……
云水心万分不甘地随着离渊离走,盛世欢拿起酒杯,辛辣的酒水从喉头滚过,烙铁一般疼痛。
可是他只想这样麻醉自己,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纠结无力过,他总能迅速作下决断,可一边是青梅竹马,一边是会让自己痛之人,可割舍哪一个,都万分艰难。
云水心他不清楚她愿不愿意两女侍一夫,可锦妤只怕孤独终老也是不愿的。
他竟然也不想委屈她。
……
夜,有些凉,云水心拢了拢衣裳,眼眶浮肿。
离渊的手刚触到肩上的披风,又颓然放下手,他没有这个资格。
“离渊,你说他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女人?”
云水心突然蹲下身子,蜷伏在一起,低声哀嘁道。
离渊坚硬的心蓦然一疼,爱情有什么道理,他最不能,也最不该爱上她,可偏偏还是无法逃跑她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