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眼神精烁,步步紧逼,将两人团团包围,浑身透出浓重的杀气。
流苏害怕,不自觉偎紧了锦瑜。
锦瑜苦笑一声,“丫头,是我连累了你,早知道我便不将你带出王府。”
“小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锦瑜嘴角愈发苦涩,“除非这下面的万丈深渊是假象,下面若是江湖,我们尚可侥幸求生。”
流苏攥紧了她的衣袖,“小姐,那奴婢便去地府伺候小姐吧。”
“傻丫头,你可怕?”
流苏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
锦瑜内心负疚,流苏年纪轻轻就要……她本不该卷入这场浩劫的。
“那我们便孤注一掷一回,看阎王收不收我们。”
锦瑜拉着流苏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拍马背,“自谋出路去吧。”
这马日行千里,快如闪电,他们是追不上的。
两匹马嘶鸣一声,四蹄蹶起,仿佛明白了锦瑜的哀婉和绝望。
“走吧。”她一声叫唤,马儿便撒开蹄子跑走。
旋风和追月气势如虹,黑衣人唯恐被发狂的马踩死,围攻的队形便被冲散,而锦瑜就是在这空档,拉着流苏便断崖冲去。
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衣玦飞扬,两个人离弦的箭跃下断崖。
黑衣人重新围拢过来,聚在断崖边,一人道:“大哥,该怎么办?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为首男人喝斥道:“闭嘴,都跌下这万丈深渊了,哪里还能活?”
他阴测测地瞥了先说话的男人一眼,“你若不信,要不要大哥送你下去看一看粉身碎骨的尸体?”
“不要了。”男人眼神惊恐,当即摆手道。
“这银子都入了腰包,哪里又送回去的道理。”
“走了,”为首男人收回剑,“回去知会一声买主,人已经下了阴曹地府了。”
“喝酒去了。”其余人勾肩搭背,好不开心。
……
溪水叮咚如珠落玉盘,冷涩幽凝,好一派雅致怡然。
溪水周围尽是深涧丛林,开着数簇浅白色的小花,雾霭袅娜,水中勾勒出起伏的树影,婆娑迷离,倒真有几分隐世的感觉。
远处林间簌响几声,鸟儿扑棱着翅羽朝天际飞去。
八十白衣女子,长袖曼舞,如云锦彩集一般漪丽生姿,长发披散,明明如仙子一般,可是八个纤弱的女子抬着一定鎏金穹顶,墨黑轿身的轿子竟毫不费心。
八人一轿如乌云压过,尔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从委地的雪般从容淡定。
轿子落地后,白纱翩跹飞扬,一白衣黑发的男子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长身林立,高大结实,云轻轻拂起他散落在肩上的发,有种出尘卓绝的俊逸,这个男人身上亦散发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气韵,邪魅如厮,如堕落的谪仙,本该光洁升丽的外表却笼罩了一股阴婺的邪气。
他与周围的雅致漪丽是那么格格不入,因为他的突然加入,周遭都变得邪恶暗黑起来,仿佛被一团黑气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而邪美的云雾。
当他彻底走出轿子,白纱无法遮住他的身形,这才看到,他的脸上覆了一银白镂空面具,这还是当日从锦瑜身上拿走的。
这便不难猜出他的身份,他是醉无殇,萧水楼楼主。
他的步伐沉稳遽实,一步步往溪涧走去,途经此地,他不过想洗洗脸,喝口水而已。
才刚弯俯下身子,目光却陡然瞥到一抹明艳的颜色。
眸光倏冷,坚毅的下巴有丝紧绷,躺了一具尸体的溪,即便水再清澈透明,还能饮用吗?
他墨棕色的眸仿若嗜血的妖狼,眸光微眯,便冷戾得叫人心脏遽颤。
打扰了他的兴致的人,即便是尸体,他也要剉骨扬灰。
“将尸体打捞起来。”醉无殇语气生冷,眼眸透出清冷绝情的寒芒。
“是,楼主。”
立刻有两个白衣侍女上前,伸脚踩进水里,将半截身子浸泡在溪中,长发溽湿地披散在岸上的尸体翻了过来,随后拖上岸。
醉无殇薄情的眸冷扫了一眼尸体,即便被湿发遮挡,却还是无法掩饰那姣丽的容颜。
可关键不是在她的美丑与否,而是她被水浸泡得苍白发紫,却依旧纯美无邪的脸竟和某个女子重叠起来,不,她就是她。
醉无殇眸光顿凝,寒声道:“还有气?”说这话的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好久没有过这样,像人该有的感觉了。
侍女伸手探了探湿透女子的鼻翼,“还有微弱的气息。”
醉无殇三步作两步走了过去,其他侍女都一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她们何时见过主人如此急切?
醉无殇一手将湿透的女子接过,亲自探了探她的鼻音,尚有一息尚存,他涤荡的心安静下来,将女子打横抱起,他薄冷的声音有丝无法抑制的急切,“火速赶回萧水楼。”
众侍女不敢多疑,正要站好,有一侍女眼尖地发现溪水边还躺着一抹身影,“楼主,那还有个人。”
醉无殇本不欲多管,猛然想到什么,又改了口风,“一并带回去。”
以侍女的武功扛着轿子,再扛着一个人是没有问题,而醉无殇除了怀中的女子,别人的死活他都不在乎。
若非怀疑另一个人是锦瑜重要的人,他恐怕都不会管。
……
旋风和追月乱窜而去,却并不是锦瑜以为的逃跑,这马十分有灵性,而是跑回嘉王府向盛世欢求救。
彼时盛世欢刚赶回到嘉王不过一个时辰,便听说马棚走火,马儿全被放跑,锦妤也失踪了。
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不难想出是锦瑜一手策划,为了逃跑而制造混乱。
盛世欢勃然大怒,更多的却是失望,锦瑜畏罪潜逃,不正是坐实了她就是细作,和别的男人私相授受?
若她问心无愧,何必逃跑?
堂下战战兢兢跪着婆子和数个侍卫,大气不敢出出。
婆子玩忽职守没有看管好锦妤,让她趁机逃跑,而侍卫擅离职守,全都该罚。
盛世凌凌厉逡巡在他们头顶上的目光好像悬在空中的利剑,随时可能掉下来,插在他们脑袋上,他们惊恐极了。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气压冷的可怕。
而外边却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离渊面色冷肃,走了进来,跪下道:“王爷,旋风和追月回来了。”
盛世欢神色微变,一掀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