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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信任危机
    二十四信任危机

    九月初九,送甘宁水军出师之后,次日,吕布父子沿路巡视地方,慢悠悠赶回襄阳。

    如今的荆州,一切安排都基本进入了正轨,并不需要两人去考虑太多的细节问题,只要在大局上把握好,作足战略宏观调控,整合好荆州群僚,其余细枝末节的东西,自然有下面的人各尽其职去进行安排。尤其是在荀彧陈群等人彻底了解了荆州局势和努力方向之后,父子俩基本上就能把政事放心地丢给他们,成了标准的甩手掌柜。

    这时候已经是深秋的季节,荆州的水稻收割工作已经基本完毕,沿路可见偶有农民在田野间劳动,完成秋收的扫尾工作,歌声和笑声远近飘扬,有看到父子俩的,远远地礼拜。自从占城稻被广泛推广,就将荆州的收获季节提前了不少,抗旱耐涝周期短并且养护简单的占城稻,让荆州百姓的生活压力大为减少,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一年到头都要呆在土地上,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父子俩在宋良典韦魏越等人的护卫下,在郭嘉徐庶等人的陪同下,意气风发地对着远处言笑自若地收拾田地的农民指指点点,不时回应他们的礼拜。荆州的一切,贯注着大家的心血,是被众多人寄予希望的地方,看到这副情景,自然多有欣慰。

    南国的九月,秋高气爽,碧空如洗,漫野金光,天地间就是一幅再好不过的秋景图了。

    意兴盎然的时候,吕涛眼见北边的天际飞来一只硕大的老鹰,须臾,那老鹰盘旋在队伍上空,吕涛遂指着它笑道:“父亲善射,能下此虫乎?”那老鹰渐渐降低,已经到达头上两百多步的高空。

    吕布敲一下儿子,骂道:“小子戏乃父耶?凡人射箭,平射远者,不过二百步。吾虽善射,然二百余步则力尽。今此虫居高空,恐在二百步外,自下而上,非人力之能及也,何以射之?”说话之间,那老鹰再度下降,转眼到了一百五十步这样的高处。

    吕布兴致被儿子挑起,见状反手取出弓箭,正要弯弓射击,却听后边有人大叫:“主公使不得,使不得,此吾之眼也!”

    吕涛回头一看,却是吕雷。

    吕布收弓,笑道:“几使千里无眼耳!”

    吕雷抹一把虚汗,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玩意,含在嘴中,鼓腮一吹,便听得一声尖利的声音,类似鹰鸣。空中那飞鹰回应一声,收起翅膀,身子有如陨石直坠而下,待降临到三数丈上空,猛然一张翅膀,稳住身形,竟缓缓降落在吕雷伸出的手臂上,那几乎丈宽的翅膀带动狂风,将周围人衣襟吹得翻扬不已。

    吕雷从那鹰脚上取下一物,却是一小节竹制小筒,他弄两下,从那竹筒中抽出一小卷纸条,一看系着那纸条的细绳的颜色和造型,顿时面色一肃,没有打开,而向吕布禀报道:“主公,急报!”将纸条呈上来。

    吕布皱眉,接过扯开红色细绳,展开一看,顿时大笑,道:“此天助我也!”随手递给吕涛。

    吕涛接过纸条,略微一扫,但见上面赫然写着:“初九夜半白波贼围刘表曹阳表父子三人并其属等皆殁。”

    刘表死了?吕涛的第一反应跟吕布类似,就是兴奋,刘表的死,让他们不必在担心并州。只是这兴奋维持不到一秒,他已经大叫出口:“大事不好!”刘表死得实在不是时候啊!

    深秋的艳阳,非但不能给他丝毫暖意,反而让他觉得阵阵冰寒。

    吕布吃了一惊,问道:“何故?”他关心并州,一时没反应过来。

    吕涛心中波涛汹涌,翻腾呼啸,没有答话,凝眉强行压下不安,将纸条递给郭嘉。

    郭嘉一看,猛然瞪眼,催促道:“今事急矣,主公宜即速回襄阳,迟恐生变!”

    吕布想不透,问道:“何以至此?”

    这东西一下子讲不清楚,在这个时间就是一切的关头,吕涛哪里有时间说太多东西,遂急声道:“此危急之秋也,不容差错,我等宜快马归襄阳。其中之要,容儿一路细说,且恕擅专!”转头沉声命令道,“吕司马,即刻传命:令江陵高太守收兵江陵,总督江南军机要事,一级战备,务必紧守,封锁要道,沿河严控,盘查奸细,举凡造谣流言者,一概成擒,为吾嘱之,江陵荆州之中,要害之地,不容有失;令江夏文太守,封锁荆扬边境,一级战备,盘查商旅,有流言造谣者,下狱;令水师甘将军,即刻回军鄱阳湖,封锁江水,一级战备;令长沙太守黄忠、桂阳太守李严、零陵太守陈到、临贺太守魏延、武陵太守李通五人,就地严防边境,盘查过往,整肃治安,一级战备;令魏兴太守梁错、南乡太守李睿、上庸太守任峻、南阳太守赵云,密防益州、雍州、扬州诸兵马,务求边境安稳,一级战备;令宜阳太守张辽,即刻备战,总督荆北军机,随时能过虎牢,涉黄河,西凌司州,北接并州;其余各郡县守官军,各镇守地方,严密布控,务使荆州安稳,皆一级战备;自接令起,荆州四境,无荆州牧令状者,许进无出。另,密令书部贾祭酒、路书部,按战时例监控;密令刘书部,按战时例刺探天下诸侯,熟知诸侯动向;密令军情部,大放斥候,严防来敌,你部务必全力运作。即刻传令!”吕雷应声开始传令。

    一通命令下来,吕涛面色稍缓,和郭嘉等人对望一眼,对吕布道:“父亲,容儿细说!”

    吕布看儿子这般命令下来,整个荆州立马变成一台全力运作的战争机器,似乎稍领悟了一些,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大声下令道:“所有人等,全速前进!”

    这次出行,虽然有荀肃等人的劝告,但是吕布还是没有带仪仗,随行人员都是骑马出动,这一声令下,整个队伍顿时响应起来,战马很快提速,飞快往襄阳方向飞奔。

    “父亲,刘表北上并州,道半遇袭而亡,随行无一生还,此事看似于我有利,然则其中凶险,实其烈甚!天下皆知并州乃我根本,必不欲他人染指。至刘景升以天子仲父之尊北牧并州,而天下耳目,皆侧而视听。今刘表既殁,则天下诸侯如何设想?”吕涛催马紧跟在父亲身边,迎着秋风,大声地问道。

    吕布并不是脑子不好使,只不过习惯于以己度人,习惯于用武力解决问题,被吕涛这一问,顿时醒悟,忍不住直起上身,转头和儿子对望,道:“刘表死非其时也!”

    吕涛点点头,迎风长叹一声,说:“刘表之死,恐天下人皆以为我父子为之!并州乃我父子之根,二叔身在宜阳,张太守身在河内,如此,我父子辩无可辩,有口难言,恐为千夫所指,纵投身江水,亦难洗嫌疑!刘表汉室宗亲,贵为皇叔,尊号仲父,今其一死,天下悠悠众口,遂皆以我父子为不忠不义不仁不智之徒,而目无天子残害宗室之辈,其与叛逆庶几无差,较之董卓犹甚。如此,大事不妙!”

    “白波贼!!!”吕布厉声喝骂,努发冲冠。

    如今荆州形势一片大好,竟然让白波贼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甚至有可能让他多年努力毁于一旦,陷荆州于分裂之中,叫他如何能不恨?吕布并不缺少谋略,只是生在草原的他,素来就习惯于草原男儿的直爽,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哪里会绕这么多花花肠子,然而自从南下之后,他就不断遭遇阴谋诡计,如今又无辜地被这样的事情缠上,心中气闷,可想而知。

    “啊——啊——啊——”吕布怒吼几声,不能发泄心中愤恨,猛然一磕胯下赤兔。赤兔和他心意相通,知道主人苦闷,长嘶一声,四肢发力,猛然提速窜了出去,转眼将大部队抛下一大节。

    后边赤菟骑负囊士飞浪骑亲卫以及随从人等,一发默不做声地追赶而去。

    快马加鞭之下,吕布父子一行急行三百余里,次日傍晚终于回到襄阳。虽然很是疲劳,但是谁也没有来得及休息,一进襄阳城,就各自忙开了,尤其是作为军师的郭嘉徐庶等人,更是行色匆匆。

    对于郭嘉徐庶来说,刘表之死到底是不是出自吕布父子之手并不重要,重要的事荆州集团将会在这件事中受到多少的损害,如何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如今的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利益绑在这对父子的战车之上,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他们不像也不能像那些大族一样,因为有所仪仗就为所欲为,所以只能为吕布父子排忧解难,在他们面临困境的时候献出自己的力量。

    这次刘表的死,让荆州面临着巨大的信任危机,比之以前任何一个难关,都要惨烈得多。

    之前的难关,顶过去了就好,然而这一次,不管荆州作出怎么样的反应,吕布父子的名声必然要受到巨大的打击,没有任何侥幸可言。不管怎么说,刘表毕竟是汉室宗亲,毕竟是堂堂皇叔,毕竟是天子仲父,这已经是大家共同的认识,杀死刘表无疑要承受巨大的骂名。

    此时的汉室,虽然日渐衰微穷途末路,但它毕竟还是许许多多人尤其是世家大族文人学士们心中共同的信仰。杀死刘表,无疑是在公然挑衅汉室的权威,即便如今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在一直挑衅着,但是他们不管怎样,都会受到舆论和道德伦理的压力。

    吕布作为汉骠骑将军、领征南将军、并州牧、封爵温侯,在人们的理解中,那是极受天子恩宠的了。如果这样的人公然挑衅汉室权威,对比之下必然更显得不忠不义忘恩负义,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被世人唾弃。要命的是,吕布父子偏偏不能作出任何的解释,所有的解释,只会越抹越黑,他们任何的反应,世人总是要戴上有色眼镜去观察,因为不管怎么看,刘表的死,受益最大的,终究都是他父子两个!

    为此,身为谋士的郭嘉他们,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发挥自己的才智,好为两人分忧。一荣具荣一损具损之下,容不得他们半点犹豫。

    然而吕涛的反应虽然快,却还是慢了一步,以致出了很大的纰漏。父子俩刚回到襄阳,还没得及放马,荀家陈家等人就在荀绲、陈寔、韩嵩、庞德公等人的带领下杀了过来,二话没说哗啦啦跪在父子俩面前,一双双红红的眼睛直愣愣看着父子俩。

    吕布大惊,道:“公等何故如此?”伸手要拉起荀绲陈寔等人,这帮人的分量也忒重了些。

    荀绲陈寔都闪开吕布的手,荀绲叩头三下,梗着脖子说道:“我等以将军仁德爱民,忠君体国,公而忘私,宽而爱士,礼及庶民,遂以为可以托身,乃举族南来,欲申道德教化,光扬圣教。之荆州数岁,将军虽不假俗礼冗节,然勤政爱民,凡事以君国为先,百姓为重,我等皆私信爱之。然则至今日刘皇叔之死,乃知将军城府之深,所谋之大,实非我等可以揣测,窃为不齿。将军恕愚直言,将军必欲窃国,奈何心急耶?今天下窥视国器者不知凡几,而以将军急甚,实不智也。我等不欲为将军虎伥,而恨以往之无珠,今必欲辞去。奈何道路不行,乃来请将军,愿怜我等老弱,许其他走,则我荀陈二族等,必感恩戴德。将军明鉴!”

    在列大多是荆州书院的教授,属于被吕涛划定为比较让他头痛的顽固守旧类型,还有一些是韩嵩这样的荆州高层守旧人士,听得荀绲一说,竟仿佛事先排练好了一般,齐唰唰叩头三下,一起说道:“愿将军怜我等老弱,不能随侍,容我等辞行!”

    荆州外来世族和本地世族,竟然因为这次突发事件,首次联合起来!

    (抱歉,因为上不了专区一直,到现在才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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