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次,他转身,没有看见她的笑容,却看到她的泪水。
“为什么……”他哑声开口,一遍遍为她拭去颊边的晶亮的液体。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没有等我。
为什么嫁给别人。
为什么……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么,为什么……
她忽地挥开他的手,难以呼吸。
被她挥开的手在半空中紧握成拳,“为什么没有等我,为什么嫁给别人!”他低吼出声,被压抑了太久的心痛瞬间爆发。
她睁大泪眼,不住地摇头,不敢相信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怎么……为什么这样来指责她……
当年,明明是他不辞而别,明明是他背弃了承诺。
她甚至发现了他给姐姐的留书,认出了他的笔迹。
他舍她而去,他爱上别人……怎么还能够这样来指责她,质问她为何嫁人?
她冷下眉眼,止下泪水,面无表情的望向他。
心口撕裂的痛楚袭满全身,他像是被打了一掌,无法相信她对他如此的眼神,冰冷,陌路……
“嫂嫂!嫂嫂!……”夹杂着焦急的呼喊声在不远处响起,她回头,看见司徒晴和小厮向这里跑来。
“嫂嫂!嫂嫂!”司徒晴跑到她怀里,“嫂嫂,你怎么跑这来了?我刚才和双喜找了你半天。他……是谁?”司徒晴望着身边气度不凡的高大男子,又看了看方若慈,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方若慈低下头,牵着司徒晴的手便往前走,司徒晴虽然有疑问,但看见嫂嫂的表情后就不再做声跟着走,但又止不住的回头望去。
那个男子,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春意正浓,傍晚却没由来的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在烛影灯火下显得无声紧蹙,打湿了回忆和如今,风吹过,也染上寒意,让人跟着发颤。她终是掩上窗户,也试着掩去在心底风声鹤唳的悲伤。
幽幽红烛,偌大的卧房之中,她第一次觉得凄冷和空荡。
三年啊。
整整三年。
每每想要忘记,却又总是被思念趁虚而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辞而别,你到底爱谁,之前的一切都是欺骗吗……疑问、困惑、痛苦,太多情愫纠结在一起,是光阴的洗礼下,变成心底的一道疤,烙入骨髓,她也曾设想过,如果再遇见,也许就能云淡风轻,不再觉得疼,不再心酸的难以呼吸。
红颜易逝,刹那芳华。
那样突兀的相见后,纵使心痛依然,却明白,他和她已不再是过往的那对男女,无论如何,她都已是别人的妻……
她从他眼睛里看见似曾相识的意欲,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楚和戾气。她明明想恨他的,为什么却觉得心疼。
他的质问让她无法呼吸,她不敢相信他怎么可以如此地责备她,为什么没有等他,为什么嫁人……
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等你,因为你从来都没说过会回来娶我,因为你不爱我……
三年间,无数的等待和期许早已落空,她心已死,嫁给谁,又有何区别。
情爱如是枉然,方休。
夜已深。即使知道又是一个不眠夜,还是觉得心累的难以支撑。
她刚脱下外衣,想要吹熄蜡烛时,耳边响起缓重不一的敲门声。略带迟疑,拿出帕子擦了擦脸,披上外衣去开门。
是……你。
站在门外的司徒宇,手里端着笔墨纸砚,在她犹疑讶异之时,已经向桌边走去。
她吸了一口气,关了门。
“过来坐。”他抽出桌前的凳子,望向她。
眉心聚拢,但她还是依言走了过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莫名地从他身上觉察到一种特别紧绷的气息。
“我……今天晚上去得月楼谈了笔生意,所以没有回来吃饭。”她点了点头,这……是他想说的……晚饭前他已经差小厮回来说过了的。
“这笔墨纸砚是拿给你的。”他一顿,“我想跟你谈……谈谈,你……写在纸上就好。”
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谈的……
淡下眉眼,拿笔蘸了墨,却没有看他一眼。
“我听晴儿说了,你……差点和他们走丢。”他一回来,就把已经入睡的小妹叫醒,询问下午他们的情况,他曾特意嘱咐小妹留心她喜欢什么,满心以为会得到什么消息,也以为她看见丝绸庄里的上等雪纺会喜欢,小妹却告诉他,他们连去都没有去丝绸庄,只逛完花市她就执意回府,期间还差点走散,她好像很不安……他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就无法忍耐的来找她了。
走丢。
人群之中,异样的侧目,除了惊恐,再无其他。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连个孩子都不如。
片刻,她抬手写下一个“是”字。
“以后,你不要出门了。”他脱口而出,语气不容置辩。若是没有人在身边,她一定会相当不便,一个自小养在深闺的小姐,还……总之,她会不安全。
她心一紧,没由来的发涩,抿着唇,睫毛染上泪水,宣纸上有了氤氲的痕迹,从什么开始,自己变得如此软弱。
一阵静默。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毕竟是我司徒宇的夫人,这样在外……抛头露面的不合适,你……你别哭了,我……”他在语无伦次中努力的寻找思路,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她的泪水却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