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固,南城,帅台之上。
除了刘裕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目睹这可怕的长生人出现,看着他们这些如丧尸一般,长出锋利的尖牙和黑黑的长指甲,身体坚硬如钢铁一般,箭射不死,槊刺不倒,甚至是抱着前方的晋军甲士,就是大口嘶咬的模样,不少人的寒毛倒竖,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甚至有几个一直在书记战况的文吏,都忍不住要呕吐了
牙齿啃过铁甲,生撕皮肉筋骨的声音,伴随着被这些长生怪物所害时,那些遇难者最后的,毛骨悚然的惨叫声,顺风传到这里,每一下,都是冲击着人的心灵。
刘穆之还是少数仍然稳坐位置的人,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果然,最危急的时候,黑袍还是放出这些可怕的怪物了。”
王妙音的喉管微微一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以看得出,尽管她出于皇后的威仪和身份,必须要保持镇定,但内心深处,看到这样可怕的场面,比起之前两军交战,刀剑互杀,甚至是用无情铁球和金汤铁汁这些残忍的兵器,一下子能让几百上千人灰飞烟灭的惨状,仍然是心灵上有震撼远远不如,以至于她那美妙的声音,都能听得出有些小小的颤音。
“不过,不过我们之前的预料应该没有问题,这长生人的邪药,黑袍也没有多少了,到现在才用上,恐怕也是最后的手段啦,只要我们能,能顶住这一波,应该就没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裕,王仲德咬牙道“大帅,我记得这鬼东西是怕火攻的,而且跑得也慢,当年我们在洛阳的时候,就是撤回城内,等了二个时辰后,那些给变成长生妖物的东西,就自爆裂体而死,我们只要把前方的将士撤下来,回到长围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丁午粗声粗气地说道“大帅,我看,用不着这么麻烦,就算他们牙尖爪长,我就不信,能抗得住我们的精钢利刃,让我带五百兄弟,配上精钢宿铁刀,看我不把这些鬼东西大卸八块”
刘裕没有直接回答二人,转头看向了站在左右的刘钟和胡藩,淡然道“小钟,胡子,你们怎么看”
刘钟的眉头深锁,说道“要是按仲德的打法,撤回来,确实可以让这些怪物就这么完蛋了,但是,我们会损失宝贵的时间,现在城头空虚,那些原来还在城头的燕军,正在迅速下城,不被那些火人烧到,这本是我们最好的攻击机会,可没想到现在我们攻城的部队,给这些长生怪物拦住,要是我们再退回来,那就正中敌人的下怀,他们有充分的时间,能重整城头的防守了。那我们之前的牺牲和付出,可就打了水漂。”
王仲德叹了口气“小钟说得好啊,大帅,是我刚才一时没有想到全面,没考虑到这些因素,请你把我刚才的进言给忽略,不用考虑了。”
刘裕点了点头“你能想到当年我们在洛阳第一次碰到长生怪物的打法,很不错了,只是现在我们确实是要抢时间,那小钟,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呢要不要用猛牛说的那种,派壮士精兵,上前用精钢大刀硬砍呢”
刘钟叹了口气“这些怪物可能猛牛接触的不多,我跟他们交手过几次,他们身体坚硬如铁,如同两层铁甲在身,想要硬用刀砍断,并不是容易的事,当年西燕军的俱装甲骑,碰到这些怪物时,同样是装备精良,力大无比的骑士,几个打一个这种怪物,也难占上风,因为人是血肉之躯,给刀剑砍上一刀会迅速地失去战斗力,可是这些怪物”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前方一个队长模样的北府军勇士,奋起一刀,只听到“呜”地一声,刀锋凛冽,把当面一个怪物,正插进身前一个同伴胸腹之前的鬼爪,给生生地砍断,这个队长咬牙切齿,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不下五个战士倒下了,而两个给砍得四分五裂的长生怪物,还在地上辗转滚动着,把地面染得到处是腥臭难闻的黑血,看起来已经不象人的血液,倒象是那黑色妖水。
北府军小队长的眼中,喷出一股复仇的火焰,大吼道“你杀我兄弟,我断你爪子,看刀”
这一刀的杀法,他已经平时无数次演练过,也不知道在多少次战斗中这样使用了,断敌一臂的同时,会是敌军惨叫着向后倒去,而这时候,敌人是全无防护的,赶上前去一刀横扫可以断头或者斩腰,中路直搠则可以利刃入胸,都是一刀毙命的连环杀法,而只有这样,才能一泄他心中的愤怒,为几个部下报仇
可是,当他挥刀向前一踏步的时候,这个给生断一臂的怪物,却是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似的,他的身子猛地一扭,从侧面这个北府军小队长,变成了当面直对,而那空洞,死亡的眼睛,则直视着北府军的小队长,眼球早已经消失不见,七窍都流着黑色的腐液,仿佛是一个直立行走的,正在腐烂中的骷髅,这副模样,让小孩子看到,怕是能直接活活吓死
而这一扭之下,他右手断臂之处的黑血,一阵飞溅,全都洒在了这个北府军小队长的脸上,顿时,这个小队长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弃刀大叫“我的眼睛,我,我看不见了”
他的脸也开始迅速地腐烂,如同给那金汤铁汁直接洒中了面门一样,虽然不象铁汁那样能迅速地熔化皮肉,但剧毒仍然在飞快地腐蚀他的皮肤,眼前一片黑雾,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手中的大刀,在无助地挥舞着,却是已经砍不到这个面前的长生怪物。
刘钟急得叫了起来“快跑,快跑啊”
可是刘钟的话,千步之外的这个小队长却是不可能听到了,别说是刘钟,就是几十步外,王镇恶和段宏同样叫他快跑的话,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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