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杰连忙小跑着出了太学的大门之外,只见几百名鲜卑军士,正驱赶着千余名仆役打扮的汉人,一路向着北城的方向走去,而韩福,正是夹在人群之中,放声大叫的一个“我是太学韩祭酒的家人,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而一个高大的鲜卑军士骂道“就你话多,找死吗”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手中的棍棒,就要向韩福的身上抡去。
韩杰厉声道“住手”顺势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那根棍棒的棒头,只是这个军士已经用上了抡劲,韩杰不过一介书生,又上了年纪,给这一带之下,居然站立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那鲜卑军士这才意识到了后方有人抓棍,正叫骂着回头,却发现一个穿着官袍的人倒在地上,而那韩福则惊呼着奔上前去,扶起了自己家的家主,一边蹲在地上搀扶起韩杰,一边厉声叫骂道“没长眼的东西,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这可是我们家的家主,堂堂的太学祭酒韩大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那个高大的鲜卑军士也情知惹了祸,连忙扔掉手中的棍棒,跪了下来“对不起,小的一时失手,冲撞了大人,请你放过小的这回吧”
韩杰这会儿才从刚才倒地时的眼冒金星状态中回转了过来,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看着那个军士,咬牙道“你是哪个部队的,军职,姓名是什么”
那鲜卑军士不敢有所隐瞒,说道“小的,小的是东城守将纥石烈将军部下第四旅第三幢的幢主,名叫纥干承基。”
韩杰重重地“哼”了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小小的幢主,居然也敢这样当街行凶,殴伤朝廷太学祭酒,别说是你,就是你家的东城守将纥石烈乞颜,见到本官都要客客气气的。今天你的无礼,本官一定会上报朝廷,按国法军纪对你作出处罚”
纥干承基吓得连忙跪了下来,磕起头“小的,小的职责所在,不敢不从,刚才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啊,大人您在小的身后,小的实在是看不到”
韩杰久经官场,本就并不想对这样的小军官有什么计较,只是为了先在气势上压制这个军汉,一看对方已经服软,心中一阵得意,沉声道“是谁给了你们权力,居然当街驱逐汉人家仆这里还有我的管家,他们是犯了什么事,要给你们驱逐”
韩福哭丧着脸“家主,韩福一向本份,又受家主多年教诲,从不敢惹是生非,今天早间,韩福如往常一样,带着两个后生去东城市集采办,结果这个纥干承基居然带兵就冲进了东城市集里,硬说我们汉人都是奸细,通通驱逐出城。您看,这里所有的人,甚至有几位穿着绸缎的夫人和士人,也给他们这样驱赶出来啦。”
一个身着绸缎服,年约三旬的文士应声道“韩祭酒,下官乃是礼部主薄陆德愿,今天去市集那里与友人相约,也给这些军士们这样驱赶,下官一时辩解,竟然给这厮毒打,您看,我这身上的伤痕您可要上报韩相,给咱们作主啊。”
人群中暴发出一阵附和之声“是啊,韩祭酒,您可千万要上报韩相,为我们作主啊,我们可不信,是韩相下令要驱逐我们的。”
韩杰的脸色一沉,看向了纥干承基,厉声道“纥干承基,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这样的权力,让你这样随意地抓捕和驱逐城中的汉人百姓甚至连汉人官员,也是你说抓就抓,说打就打的”
一个粗鲁刺耳的声音在一边响起“韩祭酒,不用为难我的部下,这个命令,是本将下的”
韩杰的脸色一变,只见一个身长八尺,满身横肉,穿着一件锁链重甲的大将,正是东城的守将纥石烈乞颜,在二十余个部下的簇拥之下,拨开人群,大喇喇地走了进来,一进来,就飞起一脚把纥干承基踢翻到了边上,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平时怎么教你的军人,要有骨气跪天跪地跪陛下跪将军,除此之外,谁在你面前,也不许下跪”
纥干承基给这一脚踢得口鼻都在渗血,却咬着牙站了起来,扶着自己中脚的左肋部,低头行了个军礼“将军教训得是,卑职有失军威,还请责罚”
纥石烈乞颜摆了摆手“下去自领三十鞭”
纥干承基低头退下,给两个军士搀扶着走出了人群,纥石烈乞颜转头冷冷地看着韩杰“韩祭酒,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就算军人有错,也是我们这些做将领的处罚,还轮不到你们汉人文官在这里指手划脚”
韩杰的眉头一皱“纥石烈将军,本官并无意去治这纥干承基的罪,因为他不是我的部下,但国家也有国家的法度,请问似他这样当街抓捕驱逐汉人百姓,一整个市集的人都给这样又打又赶的,这是谁下的令是谁给了的权力,让他可以殴打现任官员那边的礼部陆主薄,还有这么多给打的人,需要你给个说法”
纥石烈乞颜突然哈哈一笑“韩杰啊韩杰,平日里本将军看在韩相的面子上,还让你三分,没想到你还真的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有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居然在这里教训起我了告诉你吧,我等是奉了陛下的令,接受了飞天马令牌的指示,在城中搜捕驱逐所有的汉人。陛下的旨意,凡第五品以下的汉人,全部赶出城外,不得停留,你这个国子学祭酒是第四品,可以留在城中,但除了你和你夫人以外,连你韩家的所有家人,都不能留”
这下韩杰惊得双眼圆睁“什么怎么有这样的命令这是谁下的”
纥石烈乞颜冷笑道“飞天马令牌你我都认得,持牌之人直接下的令,韩杰,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去家中跟自己的两个儿子道个别,而不是在这里跟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弟兄们,继续执行军令,有敢反抗的,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