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恶笑道“大帅,刘荣祖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不可混为一谈的。不过,按您这样说,这刘荣祖不受家人和乡里的待见,所以一直寄养在别处,甚至别人不知道刘怀慎有这么一个儿子”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怀肃兄弟要这么拼命建功立业的原因,他很想给自己的弟弟挣一个功名,给那一直不能入门的弟妹挣一个名份。而且,怀肃一直无后,这些年来,他是把荣祖作为养子养在自己家里,教他武艺兵法,荣祖本人也非常上进,年纪轻轻,已经夺了两次京口讲武大会的武魁首了,现在,不会再有人拿他的出身作为笑话啦。”
王镇恶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勇将,大帅,我们说话这会儿功夫,他都连杀十余名燕军甲士了。”
刘裕微微一笑“你看,他的目标可是慕容镇,这个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看来怀肃也教给他了。”
说到这里,刘裕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可惜,怀肃不在了,要是他还活着,看着自己的侄子有如此表现,该是多欣慰啊”
正说话间,只见一个燕军小校,一个地滚,欺身到了刘荣祖身前两步之处,挥刀一割,刘荣祖的大腿上,顿时甲片四散,一道半尺长的刀口,随着乍现的血光,一下子就现了出来。
可是刘荣祖却仿佛这一下没砍到自己似的,一声长啸,大戟回勾,戟旁的小枝倒刺,一下子扎进了这个燕军小校的后脑,他的虎口之中喷出一股鲜血,还想本能地再挥一刀,却是刚刚抬起手,就给刘荣祖一个横拉,直接把他的脑袋从脖颈上枭了下来,滚出去六七步远,而无头的尸身上,脖颈处一阵鲜血狂喷,刘荣祖飞起一脚,把这尸身直接踢翻,也不顾去包扎自己腿上的伤口,右手单手提戟,直指面前的百余名燕军甲士,虎吼道“挡我者死”
慕容镇咬着牙,大吼道“勇士们,此乃绝地,进者生,退者死,刘裕的伏兵也救不了他,给我上”
刘裕轻轻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胡藩,坐回了帅椅之上,胡藩心领神会,张弓搭箭,对着慕容镇就是一箭,慕容镇听风辩箭,百余步的距离,还是足够让他这样的百战宿将作出反应,连忙一低头,这一箭堪堪地从他头顶飞过,掠下了他盔上的几道红缨。
慕容镇箭下余生,也心生怯意,拍着马,在十余名护卫的持盾保护下,向后退去,高台之上,胡藩和他的部下们,开始向着台下的虎斑甲士们,放箭射击,有着上千名从帅台下杀出的北府将士,把虎斑骑兵们逼得连连后退。
在这个骑兵无法全速突击的地方,虎斑甲士们毫无优势可言,在马下步战,更是非这些北府军士的对手。
刘裕安排在帅台下的,乃是刘怀肃的中军护卫们,还有他本人的将军卫队,两大勇将刘荣祖和丁旿带头冲杀,更是万无莫敌,军士们的手中,除了大戟之外,多是铁棒,大锤,大锏之类的重型兵器,专门用于砸击对手,即使是身着重甲的这些虎斑突骑们,只要给击倒在地,也是会给瞬间砸得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本来突击到帅台之下,气势上一往无前的这些虎斑突骑,居然就这样给打得连连后退,虽然他们还在拼命地想要冲上前去,但是在这样的近身格斗中,被有着高台优势的晋军打得连连后退,这强弱之势,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形成了逆转
王镇恶兴奋地叫道“好,再加把劲,灭了他们”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听到一声凄厉的破空之声传来,刘裕的脸色一变,一把把王镇恶的腰带拉住,生生地拽到了地上,落地的一瞬间,只见王镇恶的头盔不翼而飞,那一头的乱发,也随之披散开来。
胡藩的脸色一变,转而看向了来箭的方向,只见右侧的驰道上,一骑全身黑袍黑甲的骑士,绝尘而来,与之前的虎斑骑士们不同,他全身都是笼罩在黑色的罩袍之中,一匹全身带刺的战马,喘着粗气,四蹄如飞,一跃之下,都是远达十步,而马上的骑士,眼中杀气四溢,隔着二百多步远,也能让帅台上的众人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二百多步的距离,三丈高的帅台,黑袍这一箭,居然还能差点要了王镇恶的命,这惊人的武力,让号称神箭第一的胡藩,也为之色变。
胡藩转过身,对着黑袍,就是一箭射出,这杆长箭带着凄厉的呼啸之声,直取黑袍的胸口,他在一瞬间就根据黑袍冲前的速度,算好了提前量,一箭射出,又是一箭,再是第三箭,每一箭连发,都是在黑袍所经之处前方十步左右的位置,这神箭绝技,让人叹为观止
黑袍赞许地点头道“好箭法”
他突然腾空而起,那看似不可避免的一箭,就堪堪地从他脚底飞过,而他人在空中,却是弯弓搭箭,对着胡藩的方向,就是一箭射出。
“呜”地一声,这一箭飞来,竟然快逾流星,胡藩刚刚探手入箭囊准备第四箭,这一箭已经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他甚至来不及低头,匆忙之间,奔雷弓向着面前一挡,顺势脑袋向另一侧一扭。
只听“叭”地一声,这一箭竟然不偏不倚,射中了那六股兽筋所缠绕着的弓弦,如同小儿臂膀粗的弓弦,在这一箭之力下,竟然断成了十余段,飞散着的断弦,掠过胡藩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六七道寸余长,几分深的伤疤,仿佛是飞刀的刀片划过一般,连同他的大胡子,也给切下数缕,在空中飘散,至于射断弓弦的这一箭,去势未尽,又射中了胡藩身后的一个弓手亲卫,穿喉而入。
胡藩一个后滚翻,向后倒去,他顾不得看自己脸上的伤势,却是本能地想要继续拉弓,但是手所及处,却是空空如也,这下他才发现自己的弓弦居然就这样断了,愣在了地上,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