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作就作,韩璐羽为人从不拖延事情,得出结论后,他连夜找来文案小吏,着他起草奏折。奏折之中,韩璐羽主动向金帝从彝表示,既然宋国发生巨变,那南京路来自宋国方向的威胁也大大减小,甚至说数年之内,宋国根本无力对南京路发动北伐,南京路继续供养数额庞大的军队,也显得不合时宜,因此“臣决议裁撤兵勇两万,使之归于田垄之间,以增加我朝田税”。
同时,韩璐羽向方子谦下令,加大对中都与临安的情报掌握,他的要求是,“务必能在两日内,将中都与临安的情报送到我的手上”。方子谦吞了吞口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看韩璐羽坚定的表情,终于没有说出口。
随着韩璐羽的奏折,还复上了作为其上司的、河南制置使完颜讹可的奏折,当然,这封奏折也是出于南京路统军司衙门下那些个书吏的手笔,最后由韩璐羽用完颜讹可的官印在上面签押了事。
韩璐羽的奏折送到中都,立刻激起了金国朝廷之上,一片小小的波澜。
按照惯例,在上朝的时候,金帝从彝将韩璐羽的奏折交给一众大臣们讨论。看过韩璐羽和完颜讹可的请求,众大臣们欣欣然者有之,长出一口气者有之,心下暗自悔恨者有之,怒形于色者有之。
欣喜者多是一些汉族大臣。金帝从彝自从击退后,下大力气削除地方实力派,而作为汉臣之首韩天臣,其侄孙也是地方手握重兵的大员,有韩璐羽的存在,作为汉臣,尤其是作为出身韩天臣门生故吏的汉臣们,说起话来,总是腰杆比较硬实,见到女真贵族,也不需如以往般磕头作揖。
总之,韩璐羽的存在,对于韩天臣一派的汉臣来说,就是发言权的象征,就是官位的保证。而这时韩璐羽主动退后一步,以保全自己,正是汉臣们所渴望看到的,他们怎能不高兴。
长出一口气者,则是朝廷中那些个中立的汉臣与契丹大臣。他们虽不愿明目张胆的伸手帮助韩璐羽,但是毕竟收了他送出的礼物,每逢年节、喜丧,韩璐羽的礼物保证是第一个送到,如果家里有些大事情,那个南京路的统军司知判官事孔成,又准定是第一个过府帮忙应酬,如果在必要的时候不帮助韩璐羽说话,这个小子将他们收受礼物的清单交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此时韩璐羽主动裁撤兵马,正是服从中央的一种善意表示,让这些官员们心中少了一份担忧,一份“如果韩璐羽被撤藩,本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将所有人的把柄交出来”的担忧。
暗自悔恨者多是朝中年轻的女真贵族。这些人近几年来看到南京路富的流油,每一个去南京路公干的官员,回到中都之时,都是大包小裹的,带回诸多“土产”,一早在心中暗自惦记起南京路的官职来。“如果将韩璐羽搞掉,换上我去那里做官,岂不是更加发财?”许多女真贵族心中都怀着如此想法。
也正是这种原因,他们在自家长辈面前,日夜撺掇,要长辈们向金帝从彝进言——“抓削藩,就要抓典型,现在最大的藩镇,就是南京路,就是韩璐羽和完颜讹可,不如就将这两人逮捕下狱。”
好,完颜讹可也跟着韩璐羽吃了挂落。
怒形于色者,则是那些个与韩璐羽一向不睦的人。这些多是韩璐羽有意无意之间得罪的女真贵族,比如说术虎高琪、徒单金寿等人,他们为失去一个打击韩璐羽的良机而暗自悔恨,“怎么就不早些时日发难,竟让这个汉狗抢了先机。”术虎高琪如是想着。
金帝从彝冷眼打量大殿中的群臣,面无表情,也不知这位金国皇帝此时正在想些什么。等到大臣们发泄过了,从彝才慢声慢气的说道,“韩璐羽为国分忧,忠心可嘉,诸位爱卿看看,应该怎样奖赏韩璐羽才好?”
术虎高琪此时心中正在悔恨,听到从彝竟要奖赏韩璐羽,大是不忿,站出来大声道,“陛下,不可,不可,”说完,看到满朝文武都在定定的瞧着他,术虎高琪才明白刚刚说了什么,冲撞龙颜啊,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哦?术虎大人,你认为不该奖赏韩璐羽么?”从彝的声音冷冷的,“说出理由来。”
“这个……”术虎高琪刚刚只是一时怒火上撞,才站出来阻止,现在要他说出理由,他的脑袋上立时见了汗滴,突然,他脑中一亮,大声回话道,“陛下明鉴,为国分忧,裁撤兵员,回乡务农,本就是大臣的本分,若是这样的事情都要奖赏,岂不愧杀金国上下所有官员了?”
金帝从彝冷冷一笑,“是这样啊,也好,我正感到驻守中都的武卫军人数太多,没有必要,不如术虎大人将武卫军裁撤五万,让术虎大人也为朕分忧一下。我不让术虎大人白干,就赏术虎大人为开府仪同三司、太傅衔,怎么样?”
“啊……”术虎高琪张口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好。裁撤武卫军的事情,金帝从彝已经提了几次,都是在他竭力阻拦之下,才得以拖延下来,现在金帝旧事重提,显示出对于他的极大不满,让术虎高琪心中大是惶恐不安。
看到一向瞧不起汉臣的术虎高琪没了言词,汉臣们心中感觉出了一口气。而从彝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封赏就从散官衔这方面考虑,不会加授实职。
中书舍人白华站出来,躬身道,“回禀陛下,现在南京路统军使韩璐羽乃是从三品中奉国上将军,不如提升一级,加为正三品下骠骑卫上将军。”
从彝点头道,“也好,另外在旨意内好好褒奖一下,同时传檄各州城府县,宣扬一下韩璐羽的事迹,也让那些个死死抱着手中军队的家伙们看看。嗯,”从彝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白华啊,你提出的意见,就由你走一趟南京路吧,看着韩璐羽解散这些部队,顺便将名册拿回来,也就我省下我再派人去要了。”
白华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担忧,但是既然从彝金口玉言说出来,就只能照着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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