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轻骑营,自然不会像明光骑那样身披重甲,而是以皮甲为主,取其轻便自如也。这是为了追求速度而不得不放弃一定的防护力,所以轻骑营将士只能拼命的提高自身的骑术,以弥补防护力不足的缺点。
镫里藏身正是在遇到敌军箭矢攻击时,最为有效的战术技能。很多轻骑营将士猛地翻过身,单足踩踏着马镫一手板着鞍桥,将身体藏在战马之后。
江东兵的弩箭虽然造成了轻骑营一定的伤亡,但效果显然大打折扣,即便有战马受伤倒地,骑士也能很快爬起身在同伴的拉扯下,翻身跃上战马共乘一骑很快脱离弩箭的射程。
双方的进攻都收效甚微,但轻骑营明显占据了上风,因为主动权仍然在黄忠手中,可进可退,可战可走。
进还是退?这个念头在黄忠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继续进攻。虽然现在他已经看出来,这支所谓的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队根本就是由江东兵全部伪装而成,且大车上压根没有任何粮草,很显然这是对方的诱饵。
“就凭这大车组成的车阵,便想让我知难而退吗?”黄忠知道江东军此次正是针对铁骑营有备而来,如果找不到攻破敌军车阵的办法,恐怕江东军以后就会以此施行,对于铁骑营来说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来去如风,攻击顺畅了。
冷静的分析双方的利弊之后,黄忠勒住战马,对身边近卫说道:“传令,火攻!”
命令很快便被精于骑射的铁骑营将士忠实执行。只见各队收拢之后立即围成数个圈子,圈子内燃起熊熊火焰,各队将士手持火把,稍一整队便又向敌军车阵呼啸而去。
这样的进攻平日里不知已演练过多少次,看似散乱的队形其实并不乱。散是为了减少受到箭矢攻击的面,乱是前后相续,你放冲过我又来。在各队校尉的指挥下,两千轻骑如同层层叠叠翻滚而来的巨浪一般,冲在前面的骑兵向车阵抛出了燃烧着的火把、装满火油或盛满酒精的的陶罐,而紧随其后的骑兵则想车阵射出箭头上裹着浸透了油脂的布条的箭矢。
此时正是干燥暴热的夏日午后,那陶罐砸在车辕上、盾牌上立即四分五裂,内中的火油和酒精飞溅的到处都是,遇着火把便立即腾起一团火焰,一边流淌一边燃烧,木制的车驾和盾牌成了最好的燃料。而不幸被沾染上油脂酒精,或者被箭矢射中的江东士卒,就很快陷入了火海,挣扎着成了火人。
即便没有被射伤的士卒,也因烟熏火燎而丧失了战力,更多人则是脸色苍白的向后退却,然而失去了车阵这个屏障,还有哪儿是安全的呢?领兵的江东将领见状一边指挥士卒扑火,一边下令弩手放箭。
“只要再坚持片刻,援军马上就到!”眼看部下陷入混乱之中,时刻有全军崩溃的危险,那将领也只能大声喊道,以求能稍微稳定军心。
听到他的喊声之后大多数江东兵虽然将信将疑,但多少有了一点希望,许多人转身扑向车阵,脱下单薄的衣裳扑打着燃烧的火头。然而大火一旦燃烧起来,又岂是衣裳扑打能熄灭的?更何况荆州轻骑营轮番往复的冲击、不断地抛射火把和箭矢。而那些被赶到山岗下的拉车的黄牛、骡马也开始躁动起来,眼看车阵组成的防线就要被荆州兵突破。
就在这时,从舒县方向杀来一彪人马,看旗号正是程普亲自领兵,黄忠听斥候报告之后,立即决定退兵而走。杀伤敌人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调动敌军疲于奔命,才是骚扰战术的精华。
当程普率领三千余步骑赶到的之后,只见百十架大车几乎已烧毁过半。而押运的近千士卒和埋伏在车上的七百余弩手,也伤亡惨重,若不是程普来得及时,恐怕这些将士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将军,追不追?”一名偏将看着远处的轻骑营骑兵,对程普问道。
程普很是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追?拿什么去追?这一千骑兵吗?还是那两千步卒?
感受到程普的目光不善,那偏将不由低下头,心中却道,这帮家伙来了就打,打了就走,好容易想出的车阵也对付不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不若放弃舒县、临湖,大伙一起回江东算了。
当然这样的念头想想也就罢了,若是敢说出来,保不住就被治个“蛊惑军心”之罪,挨军棍都是轻的……
而此时领兵向皖城退去的黄忠并不着急,策马上到一处土坡向敌军望去,见程普并没有纵兵追击,他反倒有些淡淡的失落。其实刚才一战烈度并不高,己方只伤亡了不到一百人,而对方的损失虽然惨重,却未能全部歼灭,让黄忠多少有些不甘心。不过敌军不来追击,他也不打算反身再战,毕竟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无论是将士还是战马,体力损耗都太大了。
这两千轻骑已经随黄忠征战了数十日,也当回皖城休整一番,由另外两千轻骑出来执行骚扰敌军的任务。如此一来大伙便能在皖城好生休息几天,恢复体力以待再战。
“不知道将军何时会下令让咱们进攻舒县。”黄忠的近卫望着远处的敌军说道。
黄忠眯了眯双眼,常年征战使得他的皮肤颇为粗糙,脸上沟壑纵横,双眉之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但那种久经战阵的杀伐之气,却使得他自有一种令人望之生畏的威严。
对于护卫的话,黄忠并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江北之地仅仅依靠骚扰战术是不行的,必须拔出舒县、临湖、襄安这几座城,才能对下游的春谷造成更直接,也更有效的威胁。
兜转马头下了土坡,黄忠心中暗道,何不以我轻骑营扩大骚扰范围,令高顺领陷阵营突袭临湖?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只要拿下临湖,则等于在舒县和襄安之间钉入了一颗钉子,失去后方支援的舒县敌军将陷入战守两难的境地,若是打好了,未尝不能将江北敌军聚而歼之。不过一旦占据临湖,那么陷阵营便等于身处敌军夹击之中,处境会非常危险。
而自己所率领的轻骑营,也将面临比以往更加残酷的战斗。
这样的险是否值得冒?策马徐行的黄忠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忠终于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