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要过年了,当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春节”的叫法,一般都称之为“正旦”或是“岁旦”。
后一种称呼让刘琮有种蛋蛋的忧桑……
尤其是看到曹军在除夕这天还加班加点的垒土造台,搬运木材,他更是有种蛋碎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爽。所以刘琮决定,也不让对方太爽。
豁出去不过日子了!刘琮下令将运来的酒水装入大号陶制坛子中,抛射到曹军的高台上。
已经建好的高台分为两个部分,底座是呈不等边梯形的土台,面向城墙的一面较陡,后方则是坡度较大的斜坡,便于人在其上行走运物。土台之上,则是粗大的木制望楼,其望台比城头还要高出一丈左右,弓箭手可以在上面轻松射杀城头的守军。
城南的营寨内几乎难以立足,胡车儿都险些被乱箭射死,好在他命大,总算捡回条性命。刘琮思虑良久,终于下令放弃营寨,所有人都撤回城内,先进行休整,以后再参与防守。
至于城下的营寨,能拆的全都拆了,不能拆的便一把火烧光,总之不能留给曹军任何可以利用的物资。
这样的高台几乎每隔百步就有一座,若是全部建成,就将组成庞大的攻城体系,其威力想想就令人后背发凉。
刘琮自然不会坐等覆灭,虽然很心疼那些高纯度的酒水,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当然除了酒水之外,还有其他易燃物也准备了许多,例如外面捆扎了一层厚实稻草的石球、缠了浸透油脂布条的箭矢等等。
之所以选择除夕夜里才动手,是因为今晚的西风比平日里更猛烈一些。而且曹军的土台俱已开始建造木塔,即便尚未完工的,也多是将木料运至土台周围。
夜半时分,刘琮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曹军刁斗森严的营寨,近处几乎触手可及的高台,下令城内所有霹雳车和神弩车以及弓箭手们开始攻击。
随着瓦罐陶罐被撞得粉碎,醉人的酒香让站在城楼上的刘琮心疼不已,这可都是粮食酿造,数次蒸馏提纯出来的精华啊。
驻守在土台上下的曹军,被这一轮天降美酒给砸得莫名其妙。有那胆子奇大又被酒香勾出酒瘾的,忍不住便拾起摔碎的罐子残骸,将其中残余的一点点酒水都舔入肚中,霸道的酒劲让他们纷纷摇头咂舌,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糟践了,宛城的守军难道都疯了不成?
然而很快,他们便知道了残酷的真相。对手并没有发疯,这种又冲又辣的酒水竟然很容易被点燃。
城头上飞出大大小小的火球,在漆黑的夜里犹如流星火雨一般,煞是好看,无数箭头燃烧着的箭矢紧随其后,犹如彗星的尾巴。
捆扎了稻草的石球撞在粗大的木塔柱子上,发出轰然巨响,大团火焰飞溅坠落,遇到被酒水浸湿的木材便立即燃烧起来。火借风势,很快便四处蔓延。
被直接击中的曹军士卒若是当场身死也还罢了。身上燃起大火却一时不死的伤兵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抽搐着,惨叫着,很快便倒在地上化成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团。
烈焰升腾,照亮了夜空,黑烟呛鼻,让人无处可逃。
与此同时北门和东门也相继发动,宛城外三个方向都陷入火海,那些土台上的木塔犹如熊熊燃烧的巨大火把,不时有人从木塔上带着火光跳下。尚未干透的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爆响声,横木从木塔上坠落时的轰然倒塌声,在呼啸的风声中混做一团,却掩盖不住曹军士卒濒死前的凄厉惨叫……
对于火攻曹军并非没有防备,但是在这样寒冷的野外,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加上又是深夜,最是士卒们最为松懈的时候。
而且他们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隐患。
因前些日子下过一场大雪,虽然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却也将土地浸湿了。从各处背负泥土的士卒为了赶时间,图轻松,很多都是从淯水河岸取来的湿土。
筑土台时这些饱含水分的泥土被冻得结结实实,这会儿被大火一烤,很快便酥软了。土台垒的越高,坍塌的便越快。
那些倒掉的木塔熊熊燃烧,两丈高的土台也逐渐开始崩落,大块被烧结的硬土砸落下来,许多土台分崩离析,在烈焰中塌成一堆火星四射的废墟。
“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刘琮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那种以一己之力推动历史进程的感觉实在令人沉醉,大权在握掌控生死的感觉,让他几乎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比在地图上指点江山,给人的感受更为直接,更为震撼。
和刘琮的感觉截然相反,曹操在中军大营的辕门望台上,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对于荆州南阳郡,特别是宛城,他此番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率军南下的。因为宛城的地理位置实在太敏感了,若是骑兵突袭,五天便能杀到许都城下。
曹操虽然被封为镇东将军,坐拥兖、豫两州大部分城池,但身边强敌环饲,处境甚至比荆州刘表还要危险。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厉兵秣马不断出击,四处攻城略地的潜在原因。
原本想着宛城张绣兵不过万,又是自关中远道而来,立足未稳可一蹴而就,却没想到冒出个南阳太守刘琮。
之前曹操在荀彧的建议下将天子接到许城,紧接着大败了试图染指天子的杨奉,好容易腾出手来,一扭头却发现大批流民投奔了南阳。
对于屯田非常重视的曹操,怎能忍受旁人插手捣乱?所以原本计划在建安二年开春进行的攻宛之战,因此提前。虽然稍显仓促,但对于曹操来说,十万大军足以荡平宛城,掠回数万人口了。
自从淯水河史涣战死,让曹操开始重视起刘琮,而接下来的攻城战则让他对刘琮更加好奇。投石机能有那样恐怖的威力,在久经战阵的曹操看来,其必然得到过高人的指点。而刘琮率领五百骑士以决死姿态出城冲杀,毁掉己方的投石机更使得曹操对刘琮的勇气和武力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他不是刘表的儿子该多好。
曹操望着城下燃烧成火炬的高台心中叹息道。
环视身后诸将,曹操哈哈一笑:“刘琮此子真可谓狠如虎狼。其心计深沉如此,手段也狠辣无比,看来咱们之前都小觑了他啊!”
荀彧苦笑道:“主公所言甚是。想那刘琮原本不过是纨绔子弟,谁知道短短一年多时间,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随侍曹操左右的许褚道:“刘琮枪法了得,若是再让他于战阵上磨练一番,恐怕以后难有对手!”
“哦?他那天不是被仲康所伤了吗?”曹操略有些惊讶的扭头问道。
许褚点头道:“以末将观之,那是他临阵经验不足之故,假以时日,此人枪法必可大成。”
“哈哈,岂容他有大成之日?”曹操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再转头望向宛城时,慨然道:“不灭此狼子,寝食难安!”
城楼上刘琮忽然一阵刺骨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即便是处在上风头,对面的火势也传来阵阵热浪,也许是冷热相激所致吧?
今夜城头上满是士卒和民夫,哪怕是不需要夜间值守和参与战斗的士兵们,都被城外热闹的声势惊醒,跑到城上来观看。
如此盛况,极大的鼓舞了守军的士气。尤其是被高台上弓手冷箭射伤的士卒,此时都觉得分外解气。
而刘琮在军中的威望也在此夜达到新的高峰。
即便是张绣,同样表现的心服口服。经过十多天的养伤,他现在已经能勉强行走了。
“师弟真是好手段,只怕曹公现在生吞活剥了你的心都有。”张绣与刘琮在城楼上并肩而立,望着犹自燃烧不止的土台废墟。原本用于防箭的木栅栏这会儿也燃烧起来,曲曲折折地宛如一条火龙。
刘琮吸了吸鼻子,嘿然一笑:“估计想把我架在这火上烧烤了吧。”
大火几乎燃烧到天明才逐渐熄灭,袅袅青烟在焦黑废墟上升腾盘旋,被寒风一吹,向阴暗的天际飘散。
曹军的士气一落千丈。
其实一夜大火造成的人员伤亡并不大,重要的是被曹军上下寄予厚望的高台毁于火中,使得胜利的希望一下变得遥遥无期。
天寒地冻,宿营野外,对于士卒们来说实在非常难熬。
已经有许多士兵冻伤之后,由于无法医治而截肢,更多的人死于截肢后的伤口感染。
每天从大营内都会抬出冻僵的尸体,曹军中开始陆续出现逃亡现象。
建安二年正月初八,占据安众的乐进留下五千士卒,率领一万五千人马赶到宛城,正式将宛城四面合围。
而此时曹军的伤亡已经接近两万,其中近半数是被严寒冻死冻伤。
相比之下,刘琮所部和张绣军要好很多。毕竟能有效抵御风寒的房屋和火塘使得非战斗减员并不严重。
况且张绣军中士卒大多来自凉州的苦寒之地,中原地区的冬天对他们来说,简直不堪一提。
这其中,胡车儿更是表现的令人发指。
大清早还是呵气成冰的时候,他便用冷水擦身,拍着身上的伤疤大呼过瘾,让前来探视他的刘琮很是无语。
因作战勇猛,且对张绣忠心耿耿,胡车儿留给刘琮的印象非常好。
他倒是没想着挖师兄的墙角,只是听说胡车儿自撤回城内后不愿休息,特意来劝说的。
见到胡车儿这幅模样,刘琮把劝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性情耿直的胡车儿也没多想,拉着刘琮非要比试比试,那天夜里刘琮率部冲阵,以及后来率五百铁骑出城,使得胡车儿对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太守颇有些好感。
刘琮拗不过,只得挑了杆长枪下场,一交手便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将胡车儿逼得施展不开手脚。
“哈哈,太守好枪法,不愧是将军的师弟,再过些日子俺就更不是对手了!”胡车儿并没有用自己趁手的流星大锤,那玩意是战场上杀人用的,用来比试的话并不合适。
刘琮笑了笑,丢了长枪对胡车儿说道:“真要是厮杀起来,我怕敌不过你的神力。”
“太守说哪里话!待过些日子,太守必成大器,俺这种厮杀汉怎能相比?”胡车儿兴奋的睁大双眼:“太守来寻俺,莫非又要出城与曹军厮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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