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暇,有晨光照在晨雨更是无暇的脸颊上,满是期待。
单飞握着那石头,听得到自己手指关节的响声,良久才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到了这里,总要留下点纪念,以防后来忘记。你不想写吗?”晨雨笑盈盈的反问。
单飞凝望那似是无忧无虑的花容,半晌才笑道:“你让我写,我一定会写的。”
他抓紧那尖石,用力在树干上写道——单飞、晨雨无论发生何事,都会勇敢并肩面对!
字迹深刻有力,铭刻后只要榆树不倒,就很难磨灭。
丢下石头,单飞霍然望来,就见晨雨正在痴痴的望着树上那些字。感受到单飞的目光,晨雨转眸一笑道:“写的很好啊,我很喜欢。”
单飞一把抓住晨雨的手,望着伊人清澈的眸子,一字字道:“晨雨,我和你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你若有心事,不需要瞒我。或许我的力量也不够,但我会想出任何方法,只要你告诉我问题所在!”
晨雨依旧笑道:“你什么时候和我一样,有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了?”不等单飞回答时,晨雨轻笑道:“那我问你,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见我,会不会忘记我?”
单飞望见伊人浅浅的笑意,只感觉眼前一黑,全身血液都无的模样。刹那间,他竟然想起诗言和曹棺之间的情形,半晌才道:“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晨雨问的看似平淡,但单飞却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晨雨凝望满是错愕不解的单飞,许久才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单飞,你要信我!”
握紧单飞的手,晨雨笑容已经很淡,但还能笑着道:“你要信我。”
单飞缓缓吸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道:“我信你。那你究竟……”
“好了,字写完了,我一定要再做些什么。”晨雨松开单飞的手,捡起单飞丢弃的那块尖锐石头,四下张望,又找到一根坚硬的树枝,在树下挖了起来。
单飞知道晨雨若是不说,他绝对追问不出,见晨雨忙碌的辛苦,他只能也找根树枝,帮忙挖了起来。
他不知道晨雨在挖什么。
等挖到尺深的时候,晨雨丢弃了树枝,将那尖石头丢下去,然后推土掩盖,之后拍拍被尘土染脏的纤手道:“好了,又做成一件事情,今天做了好多事情。”
单飞看着有些天真烂漫的晨雨,却是紧锁眉头。
晨雨用带泥的手抹平了单飞眉头的皱纹,顺便将泥土抹在单飞额头上,看着单飞呆呆的模样,晨雨“咯咯”笑了好一会儿,奔到漳水旁,找个水浅的地方洗洗手,然后用水浸了纱巾,擦净了单飞额头的泥土。
单飞一直默默跟着晨雨,见她蓦地变成另外一人的样子,暗自困惑。
他不是不喜欢晨雨这样,但他绝非懵懂的少年,他实在太过清醒,看得出来晨雨不太成功的伪装。
晨雨不理单飞,只是从河边捡了两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石头,一块交给了单飞,见单飞呆呆的模样,晨雨笑道:“你猜猜我要做什么?”
打水漂?
单飞想的倒是自然而然,暗想古今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天真的孩子会在河边投掷石子,看谁能将石头在水上扔得远且漂亮。
晨雨笑道:“我想你猜不出来,你好笨的。”
别人若是这么说,单飞或许还会反驳一下,但晨雨这么说,他只能笑道:“我是挺笨的,有些事情,还需要你来提醒。”
晨雨看着水面半晌,突然将手上的石头丢了下去。“噗通”声响,石子并未飞远,只是砸在水面上,有水花四溅,一圈圈的水纹从落石处扩散开来。
单飞没想到还有这种打水漂的方式,一时木讷。
晨雨催促道:“快丢快丢,丢到我方才丢石头的地方。”
单飞只能苦笑,暗想女人心、海底针,晨雨的心思,实在更难猜测。见晨雨兴高采烈的样子,单飞不忍让她失望,也将石头丢在晨雨落石的地方。
他本以为会有什么玄奇的事情发生,哪想到直到水上的波纹消散后,仍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石头沉下去,见不到踪影。
除此之外,只有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倒映在河水中。
石头到了河底,单飞却感觉那两块石头压在心中,将晨雨从早到现在做的事情贯穿了一遍,茫然没有头绪。
许久的功夫,晨雨问道:“你看懂了吗?”
单飞摇摇头,他的确看不懂晨雨的意思。
晨雨喃喃道:“你不懂也好。”
她并不解释,只是拉着单飞并肩坐到了方才刻字的榆树下,看着河水流光向东逝去,晨雨轻声道:“我还以为今天能碰到很多人呢。”
“为什么?你很想碰到很多人?”单飞问道。
晨雨未回,只是道:“对了,单飞,我还从未听过你以前的事情,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单飞沉默片刻才道:“我也没听说过你的身世,只听说你是孤儿,你想找父母吗?”
晨雨脸上的笑容似僵了下,“我不知道父母是哪个。师父没有说过,你有空帮我找找?”
“没有问题。”单飞精神振作起来。
晨雨很是开心的笑,“那谢谢你了,我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过几天我再和你说好了。”
单飞见晨雨益发欢快的样子,又听“过几天”三字,心中稍安,暗想自己难道疑神疑鬼不成?
“你不能骗我。”单飞敲定道。
晨雨白了单飞一眼,“我从未骗过你什么。只是……”又笑了起来,晨雨道:“好了,说你的事情。”
单飞琢磨着“只是”二字的下文,将自己在许都的事情简略讲了遍,不想晨雨居然很有兴趣的模样,多次发问,听到包子的做法时,更是笑道:“很想吃你做的包子啊。”
等听完单飞到许都、邙山的事情后,晨雨突道:“你在许都之前的日子呢?”
单飞犹豫片刻,终于道:“我以前是个考古学家。”
“那是做什么的?”晨雨好奇问道。
单飞没有隐瞒,将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甚至将穿到这时代的事情也大略讲了下,他不觉得需要向晨雨隐瞒什么。
他本以为晨雨不太理解,没想到晨雨点点头道:“原来这样,怪不得我总是看到很多人认识你,你却不认识他们的模样。马先生应该知道,郭嘉猜得到,曹操可能也知道吧?”认真想了想,晨雨思索道:“曹棺会不会也知道呢?”
单飞心头一震,见晨雨认真但没有畏惧的模样,不由问道:“那你……怕不怕?”
晨雨笑得很是灿烂,“为什么要怕?”见单飞沉默不语,晨雨凝望单飞道:“如果我不是晨雨了,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你会不会害怕呢?”
“怎么会?”单飞立即道。
晨雨眸光微闪,轻笑道:“因此我也不会怕你,无论你怎么变!”她说话间,又是轻靠在了单飞的肩头,望着远方道:“你要把这些事情记下来。”
做什么?
单飞很是不解,就见晨雨悠悠叹了口气,喃喃道:“等到日落时,我们就去见女修之棺,我多希望……”
晨雨看着远方的斜阳,眼中带分期望。
单飞抬头望去,见日头西斜,未想到自己竟讲了这么长的时间,见晨雨未再说下去,单飞嘴角露出分苦涩。
眼见红日一分分的从西城墙落下,等到掩尽最后一丝余辉后,邺城随即坠入青暮中。晨雨早有准备,站起来拉着单飞寻桥渡漳水向西北。
再过了盏茶的功夫,离西北方城墙尚有数箭距离时,晨雨止步。
单飞心中微颤。
他考古邺城时,邺城就没剩下什么。近两千年的沧桑,早就磨灭了太多的事情,但他记得女修之棺的确是在城基附近的这个位置。
晨雨如何这么准确的找到这里?
单飞四下张望,却是看不到任何标志。
晨雨见单飞寻找的模样,轻笑道:“看来你几千年后真的挖过这里呢,你又骗我说不知道这里。”
单飞略有尴尬。
夜色降临,整个邺城被墨青的夜色笼罩起来。
单飞见晨雨仍立在那里,暗想如今连把洛阳铲都没有,晨雨怎么带他去见深在地下的女修之棺?一颗心怦怦跳动不停,单飞始终难信晨雨有如此能力钻入地下,但又知道晨雨不会说谎。
夜幕下的晨雨看起来很是神秘,解了背负的长剑连鞘插在地上,缓缓伸出手来。
单飞不解其意,但还是伸出手来握住晨雨略有纤弱的五指。
“你准备好了吗?”晨雨远没有单飞那么紧张,笑盈盈道。
单飞用力握住晨雨的手,感觉自己后背满是冷汗,声音沙哑道:“晨雨,如果去见女修之棺真的有什么难测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考虑一下。”
他牢牢抓住晨雨的纤手,不怕去见女修之棺,只怕再见女修之棺后不知所踪再也见不到晨雨。
“我倒不知道会有什么难测的事情。”晨雨蹙了下秀眉,“但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她蓦地说了这么一句,单飞啼笑皆非中也有分担忧,“那你自己呢?”
“我当然有能力保护自己。”晨雨秀眸中有着温柔之意,缓缓道:“看着我的眼睛。”
单飞举目望去,就见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丝毫不被夜色掩住美丽之色。
晨雨深吸一口气,空出的一只手弹出点火星。
火星闪动,弹到地上插的剑鞘之上,有香气从剑鞘中传来。
单飞心中微动,记得在桃花林和晨雨提及女修之棺时,曾见她摸过剑鞘,难道秘密是在剑鞘之中?
思绪只是一刹,单飞蓦地发现不知幻觉还是怎地,金光一道冲地而起,流年轮转,有景色偷换。
这是哪里?
单飞眼前一黑再亮,脑海中陡然闪过双如新月般的眼眸,一个悠然带些幽愁的声音似从天籁传了过来。
“单将军,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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