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说的平淡,但谈吐间真诚之意沛然而出,众人听了,均是默然不语,一时间就算有人有心反驳,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单飞暗自点头,心道郭嘉这人说的言简意赅,可真的让人很是心动。
郭嘉的意思当然就是,我眼下可算是天底下最强大一股势力的高层,在曹操身边坐享其成就好。你们黑山军自视很是不差,但说实话,却未见得被旁人放在眼中,我就算说服你们投靠,也不过锦上添花,对我有什么好处?可我亲身到这里,那是冒着生命危险,我若是不真诚希望你们归顺,为你们着想,让人带兵来讨伐就好,何必亲自来到这里?
棚中静寂。
许久的功夫,张飞燕叹口气道:“郭嘉果然就是郭嘉,初见面就让人不由不信。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郭嘉。”
“张宗主的意思是?”郭嘉反问道。
张飞燕缓缓道:“有劳郭祭酒前来,我等定然会给郭祭酒一个……满意的答案。”
郭嘉反倒皱了下眉头,“可张宗主和手下如此,显然是不太满意。”
“不错。”张飞燕缓缓道。
郭嘉望着隔得甚远的张飞燕,缓缓道:“不知道郭嘉怎么做才能让张宗主和我等没有隔阂?”
那面的张飞燕沉默许久,这才道:“你只要留下单飞,用他的血祭奠黑山帅旗,我等就会满意。”
一言落地,众人沉寂。
单飞脸色终变,晨雨眸子一寒。
田蒲更不知张飞燕的用意,喝道:“张宗主,你此言何意?”突然暗骂自己糊涂,田蒲伸手从怀中取出封书信上前道:“张宗主为何对单飞这般敌视?单兄可是田家坞座上宾,深得堡主的信任,我看这里是不是有些误会?”
他上前就要呈上书信,却被那身着白衣之人拦住,接过了书信走到张飞燕近前双手呈上。
张飞燕却未接信。
田蒲心中一凛。
那身着白衣之人将书信缓缓放在张飞燕案前,转望田蒲道:“你田家坞如何看待单飞我们不管,但这本是单飞和黑山军的恩怨。”
众人均是望向单飞。
张飞燕许久才道:“不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
“可是单飞当初饶了雷公、孙轻二人就算偿还了以往的恩怨。更何况……”田蒲竭力辩解道:“黑山军那些兄弟的死,本和他无关!”
身着白衣之人喝道:“他以前的恩怨是还了,可这几天的呢?”
田蒲一怔,吃吃道:“这几天单飞又和你们有什么恩怨?”
身着白衣之人冷望田蒲一眼,再望单飞,一字字道:“单飞,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杀了老妖祭酒,竟然还敢到这黑山堂,真的以为没人知道你的恶行,还是视黑山军于无物吗?”
一言落地,群情悚然。
赵一羽更是额头青筋暴起,握拳紧盯着单飞。
单飞心中微沉,他早在盘算黑山军对他的敌意来自哪里,甚至想到曾经的单飞惹下的祸事,哪里想到会是这个恩怨。
田蒲喝道:“一派胡言!”
黑山军众人倏然向田蒲望来,目光中满是怨毒之意,田蒲心中凛然,可全然不惧,望向赵一羽道:“你眼睛不瞎,看得出老妖祭酒死了几天?”
赵一羽犹豫下,还是道:“尸体腐烂着实有了几天,最后一个见到老妖祭酒的是蔡青角,那是在……”
他望向那额头高起如角之人,那人缓缓道;“我最后见到老妖祭酒是在五天前。”
“那时候我们还在涉县,我、田堡主都和单飞在一起,这位姑娘也在。”田蒲一指晨雨,见她缓缓点头,精神振作道:“单飞难道会放飞剑杀了老妖祭酒?更何况,他来之前听都没有听过老妖祭酒的名字。”
田蒲额头青筋崩起,但分辨起来问心无愧。
黑山军都是默然。
田蒲喝道:“张宗主,我家堡主对单飞很是信任,信他绝不是个坏人,你一直都和我家堡主很是惺惺相惜,难道不信我家堡主的判断?”
身着白衣之人喝道:“你们本是一伙,自然会为他遮掩。”
田蒲一怔。
张飞燕突然道:“白骑!”
身着白衣之人立即躬身道:“宗主有何吩咐?”
张飞燕缓缓道:“无论如何,我等总要给人一个分辨的机会。他若是凶手,我们就不会放过他,他若不是凶手,我们也不必冤枉他。”
单飞微舒一口气,暗想这个张飞燕毕竟是统领黑山军的人物,谈吐很有分气度。
白骑闻言立即道:“是,宗主,可是铁证如山……”
田蒲一怔,喝道:“什么铁证如山?”
白骑不等开口,那懒洋洋之人接道:“自然是认识凶手之人还在,容不得你狡辩。”
单飞心思飞转,但问心无愧,就听张飞燕身旁那一身黄裳的人道:“带珠儿出来。”
众人均是回头望去,就见有黑山军领着一瘦弱的丫环模样的女子走进棚中,张飞燕望见那丫环,眼中闪过几分悲痛之意,但仍坐在那里,并未多言。
蔡青角见那丫环一直垂着头儿哆哆嗦嗦,厉声喝道:“珠儿,将你所见如实都说出来,一点都不要遗漏。”
珠儿“嗯”了身,低声道:“那日小姐听宗主所言,说是有意投靠曹军,忧心黑山军兄弟以后的日子,于是去找老妖祭酒询问。”
“小姐是谁?”田蒲不由问了句。
珠儿没有回答,白骑已道:“当然是张宗主的女儿,张火凤。”
田蒲倒不知道这点,更皱下眉头。
老妖祭酒突然横死,那身着黄裳之人显然是黄龙。
张飞燕手下以“黄龙青角雷公凤,白骑浮云一羽轻”最为有名,如今黄龙、蔡青角、雷公、白骑、赵一羽、孙轻均在。
望向那懒洋洋之人,田蒲暗想此人在这里能够说上话,地位自然不低,难道是什么浮云?
如今张火凤又卷了进来,众人齐聚一堂认定的事情当然不是捕风捉影,田蒲见众人均是对单飞大有敌意,要不是自信单飞绝不会飞剑杀人,更相信单飞的为人,几乎也对单飞怀疑起来。
“小姐到了老妖祭酒所在地方,听到房中似有人说话,就吩咐我在外边候着。”珠儿又道:“小姐向茅屋处走去,突然顿了下,我见小姐好像停在门前侧耳倾听会儿,突然喝道——你做什么?”
众人听珠儿声转凄厉,均是心中一凛。
就见一滴滴泪水滴落下来,无声无息的滴落在地上,珠儿哽咽道:“我听小姐叫的凄厉,心中害怕,不由自主的躲在草丛中。我就见小姐冲入茅草房,然后就听茅草房内恶斗声传了出来,我不会武功,根本帮不了小姐,不多会儿的功夫,就见小姐飞身而出,竟然摇摇欲坠的背对我。”
众人神色更是凛然。
张飞燕坐在那里,神色益发的痛苦。
众人都被珠儿所言吸引,就算单飞、晨雨、田蒲都是皱眉倾听,唯独郭嘉背负双手,只是看着张飞燕,目光微闪。
“然后我就看到一人冲了出来,正是面对我。”珠儿颤声道:“那人不过十**的年龄,月色下,笑容很是邪恶。”
众人都望了单飞一眼,见他笑容和浆糊一样。
“我就听小姐喝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了老妖祭酒?那人竟然还很平静道——我本给老妖祭酒一条富贵路走,偏偏他推三阻四。张火凤,你不知道我本是曹司空手下摸金校尉单飞……”
单飞心中一沉,就听珠儿道:“单飞又道——曹司空大军一至,肯定只留有用之人,哪里养得了那么多闲人。你张火凤若是从了我,我不会亏待你和你父亲。”
众人怒望单飞,有人已经喝道:“禽兽!”要不是等着珠儿说完,众人说不定早就一拥而上。
单飞从未想到自己会处于这种不白之冤。
旁人若遭这般冤枉,或是愤怒欲狂,或是竭力辩解,单飞竟然还保持冷静的神色,只是在想——我从未见过珠儿这人,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是受人指使陷害我,陷害我的人是谁?目的何来?
他心思飞转,知道这种时候,分辨无用,只要能找到幕后主使之人,揭穿他的目的,自己不辨自解。
但要找到幕后主使又是谈何容易?
“珠儿,说下去。”懒洋洋那人道。
珠儿哽咽道:“小姐当然呵斥他无耻,那人却是突然出手偷袭,我看小姐受他重创,奋力向山顶跑去,可是没多久我就听到小姐惨叫声从山顶传来,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就走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死得好!我知道小姐肯定遭了他的毒手。”
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泪水不绝落下。
懒洋洋那人缓缓道:“你当然记得那人的容貌?”
珠儿霍然抬头,咬牙道:“我当然记得,我死都记得。”她说话间伸手一指单飞,嘶声道:“那人就是他,单飞!”
众人虽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听珠儿亲口所言,还是一阵哗然,不由向单飞逼近一步。
就在这时,一人清脆道:“你撒谎!”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晨雨在众人目光下没有丝毫激怒畏惧,只是望着珠儿道:“我知道你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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