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想过无间香的太多神奇,可做梦也没想到无间香竟会让一个人活生生的消失。
曹棺去了哪里?
见石来只是落泪,单飞冲到了他身旁喝道:“三爷呢?”
曹棺当然不是用了很神奇的身法,而是的确随无间香燃尽时消失不见,这香……怎么会和女修之棺一样神奇?
不过还有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女修之棺未让他整个人到了这里,可无间香却让整个曹棺消失了!
“我不知道。”石来摇头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单飞急迫道,他知道这世上若有一人知道曹棺去了哪里,肯定就是石来。
他方才不解石来为何像给曹棺送终一样,但现在终于明白石来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石来知道曹棺再也不会回来,才是如此不舍?
石来只是望着燃香灰烬落下的地方,许久才道:“那你知道梁孝王去了哪里?”
单飞心中一颤,脑海中隐约捕捉到点概念。
良久,单飞涩然道:“你是说,卜邑给梁孝王求来的不是长生香,而是无间香?”
梁孝王和王后墓室不见后,他曾和曹棺有过诸多猜测,但感觉曹棺总有分淡漠失望的样子,现在想来,难道说曹棺早知道梁孝王是用无间香消失,而不是长生,曹棺这才来找无间。
梁孝王去了哪里?
曹棺为什么一定要以梁孝王的方式消失?他究竟要去哪里?曹棺没有死?曹棺能回来吗?梁孝王呢?
单飞那一刻思绪繁沓,正在琢磨的时候,就见石来向曹棺消失的地方叩了三个头,然后走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枝桃枝,递给了单飞。
“嗯?”单飞不明白石来的意思。
石来嘴一努,看了眼还在血树上的蒙面女子道:“你把这枝条给她。”
“做什么?”单飞不解道。
“三爷用的迷香是从醉人树上提炼的,闻了多少对身体有害。”石来解释道:“他燃了迷香,是为了降低卢洪、阎行一帮人的能力,再用巨鼠取胜。他给你桃枝的时候,已经在上面下了解药,因此你我无事,可那女子没有,我看三爷对她很是客气,不想她麻烦。”
单飞暗自骇异,从未想到曹棺不声不吭,手段竟然如此诡异,他虽是考古学家,见识不少,但若论这种手段,不要说比曹棺,就算比石来都是远远不如。
知道石来的意思,单飞叫道:“姑娘……你能不能下来?”
蒙面女子轻盈落下道:“做什么?”
“送给你。”单飞举起桃枝,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蒙面女子看了单飞半晌,转望桃枝道:“你见到每个女人都喜欢问她名姓,而且送她桃枝吗?”
“嗯……这是我那里一种常见的礼节。”单飞支吾道。
他初见这女子时,只感觉她有些冷漠的不近人情,再见的时候,却觉得她这性格多半是环境养成。
如果这女子和诗言一直呆在这种环境里,能说话的除了巨鼠就是血树,你怎么能指望她懂得世故?
蒙面女子终于接过桃枝,突然道:“你送我解药为什么不说出来,反倒说谎,难道你们男人总喜欢骗人吗?”
单飞一怔,见石来扭过头去不语,单飞才发现这小子看起来孩子一样,却是个人精,总将棘手的问题交给他来解决。
尴尬一笑,单飞道:“原来姑娘耳朵这么灵,在下失敬。三爷不是有意下药,姑娘不过是赶上而已。”
见那蒙面女子黑白分明的眸子只是盯着他,单飞暗自心虚,岔开话题道:“石来,三爷他……”
“出去再说。”石来低声道。他又向曹棺消失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一拉单飞向来路走去。
单飞见石来眉头紧锁,显然有着很多的心事,倒真想和他说个痛快,走了半晌,单飞感觉到什么,回头望过去,见那蒙面女子竟然跟过来,不由道:“姑娘有事?”
他如曹棺一般想法,这女人如果和师父诗言都住在这里,这里肯定会有另外的通道。
只是通道肯定异常隐秘,就算曹棺这种人物都是找不出来。
蒙面女子点点头道:“我想看看你们从哪里出去。”
为什么?
你这种人还知道送客?
单飞知道蒙面女子绝不会这么想,可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还背着剑,最好还是礼貌一些才是上策。
任由那蒙面女子跟在后面,走了不知许久,那棵最大的血树已然在望,单飞一见,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看到卜涣了吗?”
石来反问道:“你为他包扎的伤口?”见单飞只是点下头,石来低声道:“他恐怕不行了,卢洪心狠手辣,抓住他,就将他从上面直接扔下来试试此间的深浅,那么高摔下来,我感觉他内脏都碎了。”
单飞心中黯然,走到血树近前,只见一条长绳从上垂下,堪堪到了血树半腰才尽,暗想发丘中郎将就是工具齐全,想必他们翻山越岭的,攀岩的绳子必不可少。
低头望下去,就见卜涣只是垂着头躺在树下,单飞心中恻然,伸手去摸他的鼻息,感觉他进气少,出气更少,皱眉道:“无论如何,总是要把他带出去看看。”
石来心中暗想,单飞倒斗高明,可为人多少有些心软,三爷要是看到卜涣这样,知道带出去也是死,肯定不会是单飞这般作法。
不过三爷临走前,显然是让单飞接手摸金校尉一事,石来不知道三爷具体的安排,但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经曹司空、赵达同意才行。
不过就算曹司空、赵达不同意,他石来受三爷的恩情,也知道三爷的意思,早将单飞当作领头来看。
听单飞这么说,石来道:“那我背他上去。”
“我来就好。”单飞见石来听他的主意,心中高兴,才要去将卜涣拉起来绑在身上,却被卜涣一把抓住了手腕。
单飞微惊,见卜涣睁开眼睛,颇有迷茫之意,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
“不用了。”卜涣看清是单飞,嘴角有分涩然的笑,“我不行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单飞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微酸。
他见惯了生死,可见到有人这般模样,还是难免伤感,就见卜涣挣扎下,突然将一件东西塞到他的手上,虚弱道:“送给你。”
单飞只感觉入手柔软,低头望过去,发现手上竟然是团羊皮,“这……”单飞抖开看了眼,暗想七星坟都不用找了,因为他们就在北极星位上,卜涣又给他一块羊皮做什么?
卜氏的坟墓?
可看了眼,单飞就知道不对,他见过一块卜氏墓葬的羊皮卷,明显和这块不同,这块不是图,上面竟写满了古怪的文字。
单飞从甲骨到篆书,从隶书到行楷都有研究,就算楔形字也有研究,但这上面的文字,他竟然从未见过。
这究竟记录了什么?
单飞心中奇怪,可见卜涣有进气没出气的,并未追问什么。无论秘密是什么,他从不在将死的人面前逼问东西。
这本是他的原则。
“你知道吗,我来到这里……本来……本来就只想看看。”卜涣断断续续道。
单飞只是“嗯”了声,听卜涣虚弱又道:“我在谷中,其实有些事儿没有说完。”
虽感觉这时候无论再说什么,好像都是没什么作用,毕竟曹棺消失了,无间香消失了,看来一切不过是卜邑当年在这儿求了无间香,然后送给梁孝王,之后卜邑一直觉得这里的人有神通,才葬了七星指路之坟,想从仙人这里沾点光。
能拥有无间香的,不要说卜邑,就算单飞想想,都感觉这人匪夷所思。
可是……不会再有无间了?
单飞望着卜涣,低声道:“你想托我做什么事情?”他看得出来,卜涣眼中带分渴望。
卜涣缓缓摇头,只是道:“那晚我在树上,听到许多人惨叫着往外冲来……借着火把的光芒,其实……”
顿了许久,卜涣的眼中突然有了分悔恨,终于道:“其实我爹就在那里,我看得到那些巨鼠跳在他身上疯狂的撕咬。”
单飞心中一颤,回想当初的惨状,蓦然明白了一切。
“我爹也看到了我。”
卜涣喃喃道:“他一直看着我,一直向我招着手,我知道他是要我救他。”泪水一滴顺着满是血渍的脸颊流淌,卜涣声音中满是悔意,“可我不敢,我只知道跳下树、头也不回的逃了,一直逃到了关中。”
眼眸中满是失落,卜涣道:“我是个懦夫,我什么都不敢做,可我这些年每天都睡不好觉,我终于找到了阎行,我还是不敢一个人来,我过来……只想看看。”
单飞感觉卜涣的手掌有分发紧,反握住他的手掌,就听他虚弱道:“我只想对爹爹说声对不起,你说他能不能听得见?”
“能的,一定能听得见。”单飞沉声道。
卜涣眼中突然有了分神采,目光越过单飞,看着头顶斑斓的血树,“那他会不会原谅我?”
“当然。”
单飞看着卜涣满是渴望的一张脸,鼻梁微酸,肯定道:“他从来没有怪你,你那时不过还是个孩子,我猜他当年招手不是让你救他,而是让你快些逃的。每个父母,都是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想子女平安,他只想让你快点离开,怎么会让你犯险?”
“真的?”卜涣眼眸微亮。
单飞还待再说什么,陡然住了声,因为卜涣手掌已然松开,头颅无力的歪了下来,只是眼角有泪滴滑落,融化了凝固在脸上的血渍,流过微扬的嘴角,在血树的照耀下,多少有分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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