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微静,曹真听到单飞所言,脸色似乎动了下,但只是看了眼石来,似等他回答。
石来反问道:“单兄觉得哪里蹊跷?”
单飞见石来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中微动,沉思道:“据我这些日子来看,三爷对这件事想必早就经营多年……找墓这活儿,不但有看土的本事,若能找到知情之人,无疑事半功倍。”
“单兄果然有见识。”
石来一挑大拇指道,他跟随曹棺多年,对曹棺自然极为忠心,听曹棺让他辅助单飞做事,虽然有分不解,还是绝对服从,可见单飞不但懂七星指路的隐秘葬法,对寻墓一事开口说的就是极为内行,暗想这人绝不到弱冠的年纪,恁地这般造诣?
他暗自点头,见单飞住口不语,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去当铺的人自然缺钱,当羊皮卷的人,多少和卜氏有关。”单飞心思飞转,“三爷开了所谓的当铺就是为了羊皮卷,不言而喻,肯定交代下来,这个羊皮卷若是出现,一定要想办法调查这人的底细,掌柜的要留下缺钱之人并不难。”
石来道:“单兄是觉得我们没留下那人很奇怪吗?”
单飞点点头。
石来叹口气道:“这件事我们的确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去当铺之人的确是缺钱,刘掌柜见到那羊皮卷和三爷吩咐的一样,也竭力的留下那人详谈,同时派人去通知三爷。只是……那人说出去方便一趟,就再也没有回来!”
单飞心中起疑,可知道曹棺、石来绝不是白给的,想必早知道他想的疑点。
“那人什么样?”张辽一旁忍不住道。
石来皱下眉头,“刘掌柜描述了那人的面貌,极为普通,根本没有任何特点。”
曹真听了,一旁突道:“他会不会知道三爷在找这个东西,特意送过来的?”
房中静了下来。
单飞心中微凛,暗想曹真毕竟不凡,竟然开口就说破他的怀疑。
羊皮卷出来的巧了点。
当羊皮卷的人只要一串钱,刘掌柜重金诱惑都不停留,那当羊皮卷之人的目的就是大有可疑之处。
“子丹为何这么想?”石来反问一句。
曹真虽知无人偷听,还是四下望了眼,低声道:“听钟繇大人说……最近洛阳左近好像有不少陌生的脸孔,而据我所查,的确如此。”
见单飞若有所思的样子,曹真解释道:“钟繇大人自从领兵击败高干、郭援后,眼下以侍中身份,守司隶校尉一职,督视关中马腾、韩遂等人的举动。钟大人知我等行事隐秘,曾经问过我……要不要清场?”
单飞听郭嘉提及过钟繇,对其当然还有印象,暗想洛阳虽然残破,但毕竟曾是都城,地理位置扼要,再建也是早晚的事,眼下应该是在缓慢的恢复期。曹操派钟繇坐镇洛阳,显然对其极为重视,这要放在现在,那就是帝都的市长了。
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钟繇这老头子做事显然老道,出力却不参与,只是和曹真商量,当然知道这事儿有些犯忌,只管出力让曹操看到忠心,参合一脚却是大可不必。
他们如今算是官倒,按理说应该清场,就是不让杂民参合进来干扰行动,虽然说困难些,但单飞感觉颇有必要,不想石来道:“三爷说不用了。”
单飞心中没来由的一寒。
曹真也有分意外。
石来看着三人道:“三爷也说了,无论当羊皮卷的人是何居心,但这次……我们势在必行!不过……”
看着在场上三人,石来含笑道:“三爷也说了,这次都算是提着脑袋来做事,还要我们多多小心。”
×××
单飞早起的时候,感觉脑袋还在,心中却总感觉很不踏实。出门后,见张辽早就在庭院准备,石来亦是准备了数日的干粮、轻便的挡雨帐篷。
单飞常年在野外工作,知道要在野外干活,通常都是连轴作战,根本不可能朝九晚五的工作,看来石来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张辽随手拎了帐篷放在马背上,石来取了干粮,三人上马出了院子,一路向北出了城门,等入了山后两个时辰,石来一指前方连绵的山脉道:“如果按照羊皮卷所示,天璇点的范围就在这左近,昨日卢郎将已经派发丘中郎将从前方这座山向左二十里进行搜寻,我们是向右五里左右就好。”
他说的是直径,而非周长,搜寻范围显然还是不小,单飞看了眼前面的荒山,只是点点头,心中却多少有分奇怪——其余的摸金校尉要做什么?
不过他知道曹棺绝对不会比他想的要少,眼下听吩咐做事就好,最多留个心眼。
秦埋岭,汉墓腰,这只是常用的口诀,但如今七星坟显然不走常规,单飞、张辽将马儿栓在山脚林中,随石来向第一座山顶走去,不时的四下望望,石来亦是如此。
张辽跟在最后,见状忍不住道:“石兄,单兄弟,我粗人一个,知道对找东西不行,不过你们若是有什么寻找的标记,告诉我一声,我也能帮些小忙了。”
他知道曹棺派自己跟着单飞的意思,一来是示意对他信任,二来肯定也要保护单飞,可见无处使力,还是多少有分郁闷。
石来笑了起来,“张兄若是出力自然更好。我昨天说了,卜氏落葬,均是砖室墓结构。上不留封土,但既然是砖墓室,肯定要有较大的挖地范围,而不是随随便便挖个坑就埋了。”
“然后呢?”张辽虚心问道。
“正常砖墓室为了下葬方便,无论选在哪里,都要维持个较大水平,如果选在山腰除了喜欢外,还是因为山腰坡缓,能提供一定挖土空间的缘故,这样的墓葬周围亦肯定会有动土的痕迹。”
他说话间,弯腰下来,从腰后抽出了轻便的铲子,向地下挖了一铲,然后道:“你看这铲土,明显是被翻过的花土。”
“养花的土?”张辽厚着脸皮问道。
石来摇摇头道:“不是养花的土,而是我们的一种说法,正常山脉成型后,土质是分层的,每层土的颜色不同,受过训练的人很快能够分辨。”
张辽目光微闪,“我明白了,花土是不是被人动过的土,一铲子下去,各层混杂相间,如同种花翻土后的情况?”
石来一挑大拇指笑道:“张兄若是干这个,也会不差的,不过大材小用了。”
张辽看了旁边的单飞一眼,摇头道:“石兄何必说这种见外话,其实做任何事情只要深思其中,均可为一世宗匠,我就是个粗人,会些武艺,又承蒙丞相不弃派遣领兵作战,等到有一日天下太平的时候,不打仗最好不过,那时候我可就要向两位多学两招谋生了。”
石来、单飞均笑。
单飞见张辽说的诚恳,微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张大哥到时功成名就,可不要忘记我等。”
张辽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说这话,难道是抱着功成名就后忘记我这个大哥的打算?”
二人皆笑,见石来只是看着那铲子土发呆,均是围过来,张辽不等开口,单飞“咦”了声,低声道:“有人来过,在这里吃过东西?”
石来点点头,又挖了两铲子,途中突然现出几根骨头。
张辽一凛。
石来只是看了眼,“单兄说的不错,有人来过这里,吃过烤兔肉,然后将痕迹掩埋了一下。不过……单兄怎知有人吃过东西?”
“刚才见你那铲子土粒带油,是常见的动物油脂的光泽,而且是入土不久。”单飞回道。
张辽暗自叹口气,心道这两人的本领,自己可是学不来,怪不得曹棺让这二人联手,只凭这份识土的能力,就已让常人嗔目结舌。
他只晓得利用地势用兵,当然不会深入了解土层,倒不知道辨土本是倒斗的基本功,更是倒斗高下的分水岭。放在当代,和地质勘探类似,均是通过分析土层特征来预判地下的结构,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单飞、石来都算是这方面的高手,自然对土层变化极为敏感。
石来一挑大拇指,算是彻底认可单飞的专业能力,将挖出的土质反埋回去,喃喃道:“做事这么小心的当然不会是个雏儿……”
他这亦是行话,就是说常人入山垃圾遍丢,这人如此仔细的掩埋行踪,倒和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的习惯仿佛,常走野路。他正沉思间,听张辽道:“山下好像有人。”
单飞、石来立即扭头向山下望去,就见风吹林动,黄绿夹杂的树叶波浪一样的摇摆,可却没有看到人的踪迹。
不过二人都是信张辽的眼力,暗想这种高手,一根针都能劈得飞,眼力自然不会差了,张辽说是有人,必定不会有错。
只是山路都是看近实远,要赶到张辽所望的位置,绝对要费些周章。
石来摇摇头,喃喃道:“不用管他是哪个……”蓦地皱了下眉头,抬头向天上望去。单飞亦感觉几分凉意,就见西北角有乌云随风而上,低声道:“只怕要有场急雨。”
张辽这次亦是点头,“不错,要先找个地儿躲一下。”
三人均是点头,从山腰盘旋半圈,张辽伸手向前一指道:“那好像有个山洞,不如过去看看,提防些野兽。”
雨滴已经噼啪下落,张辽见二人点头,这次倒是一马当先前行,到了看到的那个山洞前,见山洞颇黑的模样,随手捡块石头丢进去。
不闻声响。
里面应该没有动物。
三人立即冲进洞中,大雨正张而未落,半空划过一道闪电,单飞笑道,“好在……”他话音未落,心中蓦地一跳,霍然回头望去。
石来、张辽见他异样,均是转头,拉着单飞退后一步。
借闪电光亮,三人终看到前方洞中正立个影子,有寒气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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