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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计划和变化
    单飞怔住。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曹宁儿会把他的卖身契给撕了。

    这有几个意思?

    就在不久前,曹宁儿还逼他用百倍的赎金来赎身,可转眼之间,她又随手撕了卖身契,这女人究竟想着什么?

    曹宁儿撕了那纸卖身契后,见单飞愕然不语,再不多说什么,起身向雅间外走去……

    “大小姐。”单飞终于忍不住叫道,见曹宁儿就立在他身前一步,却没有回头的意思,单飞轻咳一声,“我有点不明白。”

    “你不是一直想拿回这纸卖身契?如今得偿所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曹宁儿冷冷道。

    单飞沉吟道:“这件事……大小姐可和三爷说了?”

    “不用和任何人说,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何必告诉别人?”曹宁儿冰冷的丢下一句话,再不理单飞,快步下了酒楼。

    单飞欲言又止,苦笑一声,蹲下来捡起了那纸卖身契,拼起来看了下,的确是他的卖身契,上面还有他手印,不过单飞并没有开心起来。曹宁儿说的简单,可单飞知道关联不是说没就没的,卖身契撕了,可他是曹府下人这个烙印,不是说改就改的。如今上了这条船,虽不知道是不是贼船,但要下来绝不是撕了卖身契这么简单!

    曹宁儿快步下了楼,不理旁人诧异的目光,一口气走到马车前。翠儿迎上来要说什么,曹宁儿却是理也不理,上车径直落了帘,吩咐道:“回府!”

    翠儿着急忙慌的跳上车来,不敢进入车厢,只是在车帘外问道:“大小姐,究竟怎么了?单飞是不是做了对你不敬的事情?”

    “要你多嘴!”曹宁儿呵斥了一句,咬了下嘴唇。

    翠儿显然并不死心,沉默了片刻终于又道:“可他只要不是脑袋有病,就应该感谢大小姐才是啊?大小姐你听说他受了伤,亲自为他买了伤药,又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曹家,不顾翠儿的反对,说要将卖身契还给他……”

    曹宁儿眼圈一红,捏着怀中捂的发热的药瓶,已听不到翠儿的絮叨。

    她亦搞不懂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事情完全不是和她想的那样?

    只是几天不见的光景,她却感觉许久的时间,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可她和单飞才认识几天?

    初见单飞的第一眼,她只感觉单飞的表现和其他家奴不一样;三叔的器重,让她不解中带分期盼;药堂治病,她见到单飞的镇定;一串钱的买卖,她明白单飞对事物判断的观感。

    可这一切不过是女人对男人些许的好感。

    不讨厌,但谈不上喜欢。

    这是个不一样的男人,没有特意的讨好,也没有刻意的清高,他和她讨论过价值的事情,或许在他的眼中,存在的价值只是保持那分清醒和超然。

    直到他唇边接触到她手指的那一刻,她有如触电。

    自小到大,从未有男人和她有如此亲昵的举动,夕阳下的一幕,温暖的让她不知所然。

    她终于开始对这个不一样的男人有了分好奇,旁敲侧击的从三叔口中知道很多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

    原来他卖身为奴到了这里是因为要报仇,也是为了个叫做甄柔的女子。

    具体的仇恨,她并不了然,但她听到三叔提及的那一刻,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了些茫然,她提及甄柔的时候,一直看着单飞的双眼。

    她看到的只是默然。

    是心灰如死?还是所有的仇恨造成的怒焰滔天?

    她小心的不想再触动他的敏感,或许在她看来,炙热的情感终究会消散,但深邃的情感,不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

    可他为什么当街与曹馥为了如仙争风吃醋?她很不满!事后知道不过是误会一场,她又有分羞然。

    不过几天的光景,她蓦地惊觉,原来这个男人在她心中,已经不是伊始初见时的不一般。

    她借故让车夫休息,让翠儿去买药,支开二人后,才有机会和单飞共乘马车,他专心驾车的那一刻,却不知道背后有一双脉脉含情的眼。

    从乌青口中得知他受伤的时候,她心急如焚,亲自去药堂抓药,传话让他回赶,然后她又让翠儿取了他的卖身契。得知她决定将卖身契归还给单飞时,翠儿的讶然可想而知,不过翠儿并没有阻拦。

    这丫环看似刁蛮,实际上对她这个大小姐从来都是忠心耿耿,没有埋怨。

    她不知有多么忐忑的到了酒楼前,想好了万语千言,她要告诉他——她不想他赎身,并不是刻意为难,只不过不想他会有什么危险,甄家势力不差,要撼动甄家绝非他一人就可以做到,可他这般拼命又是为了哪般?

    话儿早就想了千遍万遍,但在一下车的时候,她的计划就莫名的发生了改变。

    人生很多时候的转变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她见到他和莲花有说有笑的时候,心中有了那么一酸,她不承认自己是嫉妒,她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嫉妒。

    莲花还小,不过还是个孩子,和她曹宁儿根本无法比攀。

    可她为什么还是冷了脸?是因为莲花这孩子感情炽热的让她都感觉骇然?那孩子的灿烂似乎只为单飞一人点燃。

    气愤他为什么对所有人有说有笑的坦然自若,可唯独对她保持着一份恭敬的疏远?除了在她危险的时候,有那么一分的关切暖然?

    马车繁沓,心乱如麻。

    曹宁儿坐在车上,从怀中掏出那瓶刀伤药,刹那间只感觉模糊了视线。不知许久的功夫,马车一顿,翠儿的声音从车帘外响起,“大小姐,到家了。”

    终于回过神来,曹宁儿坐在车上并没立即掀开车帘,她只是快速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大小姐……”翠儿在车帘外竭力的向车内看着,却不敢掀开车帘,“大小姐,你……你没事吧?你不要吓翠儿,大小姐!”

    曹宁儿轻咳一声,感觉自己声调恢复正常后,这才道:“我有什么事?就是咪会儿眼睛。”她又擦了下眼角,这才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大小姐,你眼圈怎么红了?你不是在休息?”翠儿讶然道:“你不会……不会是……”她“哭了”两个字不敢说出来,只因为跟着大小姐从小到大,还真没有见到她流过几次眼泪。

    “你胡说什么。”

    曹宁儿扭过头去,呵斥道:“就是风沙迷了眼。”她自感这个借口实在牵强,也望见翠儿看着车厢怀疑的眼神,显然不认为在车厢里也能迷眼,但不想再解释什么,跳下车来,快步向府中走去。

    “大小姐。”这次叫住她的却是董管家。

    曹宁儿不得已止住了脚步,见董管家也有分奇怪的望着她,不等董管家发问,已经抢先道:“这次我和单飞谈的很好。”

    顿了下,不管翠儿的讶然,曹宁儿补充道:“他的计划很好,若有什么要求,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好。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立即告诉我。”不再理会董管家的愕然,曹宁儿快步走进了庭院。

    管家和翠儿的话儿随风飘来。

    ——大小姐是怎么了?

    ——不知道,早上还很高兴,见到单飞后才变成这般,我去问问单飞。

    ——别,你这丫头,还嫌大小姐不够心烦?

    ——那怎么办?

    声音随脚步远离,思绪却随脚步而放缓,无力的靠在一棵柳树旁,曹宁儿眼前又浮出了单飞方才说话的神态。

    那是一种了然,她虽没有看破他,但他似乎除了感情外,什么都了然——因为了然才那么平淡。

    ——我知道大小姐不是因为旁的事情就不顾酒楼生意的人。

    一想到这句话时候,曹宁儿昂起了头喃喃道:“单飞,你说的很对,我不是为了你不顾曹家的人。你要去邺城,我不会再拦。”

    天蓝蓝,秋日暖暖,光线照得进广厦庭院,可穿过扶疏的枝蔓落在树下伊人身上时,多少有分斑驳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