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那个金主欧尼酱(8)
《牵丝戏》的风波结束后,两人没再见过面。季斐樾也不再让手底下的人时刻关注着君然, 倒是有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不过这段时间她确实很忙,也无暇在这事上过分纠缠。
《囚徒》快要开机,在本市最大的酒店开了一场盛大的开机宴。
贺易行等几位主演轮番敬酒,季斐樾这个最大的投资商自然来者不拒,她是既出了演员, 又出了钱的投资商, 那几位都想靠上这棵大树, 明里暗里给她灌了不少酒水,可惜季斐樾在圈子里混久了,酒量很好, 没因为喝酒脸色变红, 反倒是有点尿急。
温凉意帮她拦了几位还想冲上来敬酒的工作人员, 给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借着上厕所的名头去休息休息。
她自然会意, 笑着避开了有人想给她倒下的酒水,出了门, 便散了脸上散漫的笑意。
她晃悠着脑袋去了厕所, 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洗完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晶亮,脑内却有些混沌,似乎是有些晕了,她鞠了一捧清水往脸上泼了些。脸上的水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却不去擦,两手支在水池上,闭了一会眼睛,想缓了这阵晕眩。
过了半晌,她似乎感觉好了些。才身形微微摇晃着出了厕所。
长长的酒店回廊里,由于是深夜里,走廊里没有别人来来回回,她穿着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传来回响,她好像觉得有趣似的,便学着电视里那群舞者轻轻跳起了踢踏舞,动作不太流畅,也没什么章法,想到什么就怎么跳了。
如果不幸被别人看到了,那就当自己倒霉吧。季斐樾这时候还开玩笑的想,嘴角挂了自嘲的笑。
寂寞的、无聊的人生啊,情情爱爱的终究无缘于她。何必纠缠不休,累得两人都不开心呢?
她意识尚算清醒,接着往前走,准备出酒店回家了。
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季斐樾今天穿的不多,露着胸口和肩头的黑色裙子,走到了酒店外头,侍应生将她的酒红色羊绒披肩给她披上。
她喝了太多酒,不敢酒驾,直接让家里司机来接她。她乖顺的站在一旁,看着路灯下搂抱着拥吻的情侣。
忽然就心生羡慕,无时不刻都在秀恩爱的情侣们啊,怎么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秀给她这个孤家寡人看呢?
那对情侣背对着她,女人被男人的身影挡住,看不清楚长得如何。而男人身形高挑,头发挑染栗色,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搭了黑色西裤和同款的皮鞋。
不说长得如何,但看这身段倒是让人流口水了,季斐樾以阅男无数的眼神扫视过去。
似乎是亲吻够了,男人凑在女人耳边说了句什么,约莫是情侣之间的小黄段子,惹得女人轻笑,嬉笑着嗔怪这男人,粉拳轻握捶了男人一下。
男人直起身子,搂着女人转过身来,沐浴着昏黄的路灯光,季斐樾看不清两人的模样,直到走的近了。
那双璀璨的、戏谑的眼看着她。
是她那时觉得多年后都不会忘记的眼神。她一时有些愣怔,但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何必再去干涉他呢?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看看他。
许久不见,君然自然会把握各种机会出现在季斐樾面前。只要季斐樾出门,总该有一次是凑到他跟前的。
他搂着的这个女人是世界中的一位家中涉足娱乐圈的富家小姐,人向来也爱玩,不过倒不喜欢逼着别人,也是以前原主接触过的女朋友之一。
既然季斐樾已经斩断了所有与他之间的联络,甚至连一开始说好的资源也不见踪影,那么他为保生计,自然只能搭上以前的人脉了。
君然搂着身边的女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路过季斐樾,似乎是没有看见她似的,与她擦肩而过。
季斐樾两手垂在自己身侧,轻软的羊绒披肩应和着他们的娇笑声落下,落在地上将她脚边围了一圈,像是一个成语,画地为牢。将她牢牢锁在这个圈子当中,无法迈出一步。
那位小姐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到了季斐樾的身份和身旁君然的关系,轻轻拽了君然一下。
“那不是你的前任季小姐吗?”她虽然抱了看好戏的成分,不过天生性子随和,不喜欢把这种买卖交易放到明面,也十分照顾君然的心情,只说是“前任”。
君然点点头,没有否认。只轻轻将这位小姐落到腮边的发捋到了耳后,看她似乎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状似无奈的开口:“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好啊。”她最喜欢看这样的好戏了,端看那位季小姐的表现,倒真是对君然有了些欢喜的意味,若是这样,就更想进去插一脚了。
他们转身又朝了季斐樾走过去,看她似乎淡定自若的模样,君然到不免觉得好笑,刚才的表现他们都看到了,何必再来掩饰?
他松了搂着身边人肩膀的手,走到季斐樾面前,看她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君然也不惊慌,蹲下身子拿起她落在地上的羊绒披肩。
“季小姐,你的披肩。”
季斐樾接过他递过来的披肩,手却在披肩底下与他的手短暂触碰,她的手冰凉,君然的手倒是很热。在这一瞬间里,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手指勾住了君然的手指,随即放开。
她道:“多谢。”
大约又是该自己推她更上一步了,君然如是想。
可不料面前这人本来低着头,却突然抬头朝他张扬一笑,一手拿着披肩,另一只手插进他的臂弯,战斗力十足的朝着对面的女人轻笑道:“抱歉张小姐,这几天闹了别扭,让您看笑话了。”
张姓小姐摆摆手,眉头微挑。哟,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得,戏没看成,今晚上连人都丢了。她只得认命,嘴角却不想饶人,同样是笑着:“我竟不知季小姐成了那文章里痴心的女人了,竟真把君然当成个宝贝儿了,连碰都不让人碰。”
季斐樾面对这样的讽刺一贯是采取无视的方式,不过这回却不知怎么,似乎非得发出一点声响才能舒心了,她只用了淡淡的笑容还有四个字解决了一切。
老子乐意!
然后挽着君然的手臂坐上了刚刚才来的自家的车。
“季小姐,可以放我下来了。”君然直视前方,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副驾驶座的靠背。
季斐樾看这情形,又有些话想说,便让司机靠边停了车,让他下去,车上只留了他们两人。
“抱歉,刚才……”她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能卡在这里。
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头疼:“你就非要这样吗?难道这就是你存在的价值?不断地靠着和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谈恋爱来获得资源?”
君然闻言这才转头看她,眼中很冷,还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是怎么走到现在的,季小姐看来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那又何必以此来羞辱我?莫不是你那新来的男朋友还没有伺候好你,所以今晚上特意找上了我?”他眼中讥嘲,嘴角泛起的冷笑让季斐樾觉得心惊。
她一向觉得游戏人间,无非你情我愿,就算之前跟过她的再去找上别人,这都无所谓。
但今天看着这人跟别的女人一起拥吻的样子,居然让她生出一种自己也是这种轻贱他人、眼高于顶的恶人,那股恶心感从那时到现在,一直如鲠在喉,噎得她心里难受。
可她不太擅长解释,也不太能理解君然这样的行为,难道就因为他喜欢演戏,就要靠着这样的手段一步步走上去?等到他真的走上去,怕是整个娱乐圈都知道他的手段不干净,靠着捷径走来的资源,真的能让他一飞冲天吗?
她似乎真的怀疑了自己以前这样游戏人间的态度,是不是会害了一拨又一拨对演员这个行业有着热情和朝气的年轻人。
君然也能猜到她心里想的那些,季斐樾虽然是真的漫不经心,但也会在旁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做出一点改变,她似乎对自己之前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他无法直言告诉她,他讨厌她这种不负责任、撩完就跑的行为,但至少能够用行为告诉她,如果她能够收敛一点,或许他们就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现在,他接着当他的三流小明星,她继续做她的女王和有钱女朋友。
“季小姐,您不必觉得有多对不起我。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您不过就是怕自己喜新厌旧,而我会因您这般态度伤心,或者……是觉得我没彻底喜欢上您,您害怕被抛弃。”他似乎不愿与她继续纠缠,直接道出了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
“可你有没有想过,男女之间情感发酵根本不能完全靠着理智,你可以意乱情迷,顺从自然,相信自己也该相信对方,哪怕最后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我。”他偷偷将话语中的敬语改成了“你”,语气中已不在是那种违心的礼貌尊重,将她心中为难矛盾之处一股脑说出,也不知这人听不听得进去,“再见,季小姐。”
君然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只留了季斐樾一人。
他穿越过无数个世界,拯救过无数的女配,季斐樾这样的“理智”,说白了更像是一种矫情。
因为害怕,就不敢尝试,那他这样的攻略,几乎完全不能给她一点帮助。
拯救就更谈不上。
季斐樾没想到会从君然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也不是没思考过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觉得与其以后两人都伤心,还不如就这么分开,也好过纠纠缠缠许多年,浪费一生大好时光。竟然只是因为她害怕吗?
她一厢情愿的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君然好,还是怕自己受到伤害。
她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嘿,那个金主欧尼酱(9)
他们没有联系,比起一场交易的结束,更像是和平分手的情侣。但是公司还是会定期给君然安排一些工作,比如去电台节目当了嘉宾,参加公益活动还有一两个卫视的综艺节目,用的名号都是“人们记忆中的小童星”,不过就是在消费以往原主的名声。
可惜的是,水花都不大,不过刷脸倒是刷的很开。君然不是原主,没有原主那样的大牌的性子,面对他人都是一笑带过,其他人权当君然是受了公司冷遇收敛了脾气。
君然面对季斐樾和其他人对他截然不同的态度丝毫不在意。只专注于公司安排的工作。
那一天过后,他相信季斐樾确确实实会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也不过就是给她一点时间思考。
至于这冷静期间的事情,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了。
《囚徒》紧锣密鼓的在影视城拍摄,季斐樾作为投资商也去参观了拍摄。
最近事情多,让她也觉得疲惫不堪。贺易行需要全方位的包装,而君然需要重新给他做一个事业规划,她不能就因为私人原因这么毁了他。既然他想在这个圈子里待着,那就待着吧,但是演员这个行当肯定是不能接着当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摄影棚里还算暖和,于是脱了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旁边坐了温凉意,她今日也穿了同色的大衣,不过材质不同,是某大牌主打的切尔西款,整个人显得很高冷,因为她是导演,老是需要动,大约也觉得有些热,和季斐樾的衣服搭在了一起。
贺易行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经过专人培训,出演《牵丝戏》之前怕是撑不起《囚徒》男主角,可祖师爷赏饭吃,现在的他倒是十分老练,与戏中的其他几位老戏骨飚戏也丝毫不怯场。
这倒让季斐樾放心不少,至少牺牲了君然的事业才成就出来的贺易行还不至于是个傻子。更何况她现在和君然关系不好,也没那个功夫来和贺易行玩。
他倒也识相,她不说,他就权当不知道。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全然不知道两三个月前他约她出去说了什么。
他会演戏,倒也挺会做人。是个聪明的,他能比君然在这个行当里走得更长更远,她现在有些相信了。
提起君然,季斐樾本来想着出去换一个或许能让自己渐渐忘记君然,可没想到一走出去,就觉得这种生活十分乏味。空窗又空床了这么多天,这种感觉让她不太习惯。
她右手拇指与食指搓了搓,人一旦认真想事情,就特别想抽支烟解解闷。
她摸出了长款大衣里的烟盒,又借了剧组工作人员的打火机准备出门。
走过温凉意座位后面的时候,不小心把温凉意的衣服刮了下来。
一旁的温凉意去道具组查看下一场要用的道具,没在座位,她将温凉意的黑色风衣拿起随意搭在了自己的座位靠背上,然后出去抽了支烟。
没过几分钟就回来,准备和温凉意打个招呼就走。
她等会回公司还有事要去处理,本来只想拿了大衣就走,没想到将烟盒放回大衣口袋中的时候,摸到了一张薄薄的卡片,上面还贴了什么。
她看了看摄影棚内的人,每个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似乎根本没有人有空闲来这里。
季斐樾坐上车的时候,才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张酒店房卡,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
上面刚劲的笔迹写着:今晚九点,不见不散。
落款是贺易行。
她看着这张卡,皱起了眉。她刚才心里还在夸他做事有分寸,是个实力派,怎么现在就啪啪打脸了呢。
她将房卡随手扔在了车内,转念想了想,又拿了起来,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张房卡根本就是贺易行让经纪人放在温凉意衣服里的,他们早在不久前就对对方有了些许好感,但两人现在在一个剧组工作,贺易行又是温凉意选出来的,现在公开,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就只能背地里偷偷联络了。可没想到她俩今日穿了同色的衣服,款式也相像,被季斐樾放在了一起,经纪人只知道是黑色的大衣,又怕被人发现,匆忙放下便走开了。
就是这么个误会罢了,也没想到他放错了衣服。
她打了个电话给秘书,让君然和小助理来一趟公司,又让秘书安排了公司里尚算老实的老牌经纪人过来,准备重新规划君然之后要走的路。
她的公司,此时男女演员签了不少,有实力的今年应该能拿到影帝影后,她对此并不担心。
只在时尚界还没有成果,一个娱乐公司如果不将合适的人送进圈子里,大约也会被新新时代所抛弃。
而君然虽然演技不好,但是拍过很多广告,靓丽阴柔的外形和身瘦颀长很受一些时尚杂志和时尚人士的青睐。
她倒是很想让君然去试试,或许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不破不立,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该吊死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上。
她到办公室不久,秘书就来敲门了,说是人到了,她摆摆手让人进来。
季斐樾让他们坐下,又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君然。
他接过,却不打开。
“打开看看吧。”季斐樾见他一副不愿意理人的样子,惊叹于自己的好脾气,居然没对着他发火,“这对你有用。”
小助理瞥了瞥季斐樾的脸色,又看君然不动,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给季斐樾一个面子。
君然假装拗不过小助理,打开了这份文件。过了半晌,他看完了全部才抬头看向季斐樾。
他没想到女配竟然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后路。他一直以为她做事是绝对不会考虑后果的,这次居然有心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帮他攻略了?
“你想让我当模特?”他问。
“是的,既然你有这方面的才能,那我为什么不让你上呢?这既对你有益,也让我赚钱,我干嘛要和钱过不去?”季斐樾叹了一口气,“抱歉,演员这个职业,因为我,终究与你无缘了。”
君然知道她这话说着抱有歉意,但他知道她明显没有多少真诚,只不过是知道什么才是最合适的。既然最喜欢的已经无法选择,那就只能选一个能赚钱的了,这也好过让他在这个行业里蹉跎多年,还一事无成。
君然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小助理看他又冷落了季斐樾,戳戳他。
君然让小助理先出门,在外面等他,小助理会意,出了门。
他站起来看着她,走到她身边。
“多谢。”
他似乎是释然的模样,前些日子里那偏激又具有攻击性的人,好像不是他。也不会这么平和的说出一句道谢。
好像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的恩怨也都一笔勾销。
他出门的那一瞬间,季斐樾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一下就觉得轻松了。
可莫名其妙的,对君然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萌生。
季斐樾去了影视城附近的那家酒店,用房卡刷开了贺易行的房门。
她进去的时候,贺易行已经洗好了澡。
这可不就是更误会了吗?
贺易行见她进来,还用他的房卡刷了进入,有些惊讶:“季小姐怎么进来的?”
季斐樾挑眉:“不是你放进我的衣服口袋里的吗?”
她看着他实在诧异的眼神,不免有些怀疑,难道还真的不是他送的?
她将那张贴在房卡上的、有着贺易行字迹的便利贴掏了出来,放在贺易行面前。
“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她实在是越来越不喜欢待在酒店这样的地方了,心头总会冒起一点恶心感。记忆里挥散不去的是君然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场景,不是因为他们俩做出这种事恶心,而是觉得自己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是这样,那样的假笑和谄媚让她觉得难堪,又让自己顿感无力,仿佛在这个行业里再也找不到一个纯粹的演员。
贺易行接过一看还真是自己想给温凉意的纸条,思考着到底是怎么去了季斐樾的口袋里的,他早就猜测季斐樾是不喜欢别人特意贴上来的,而自己已经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强力演技,也就索性当作之前和季斐樾口头上的某类协议不存在算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季斐樾身上的黑色长款大衣,忽然明白了这张纸条到底为什么会在她那里。但他又不能违背和温凉意之间的约定,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抱歉,季小姐,是我的经纪人自作主张了。”他低着头,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她转身出门,顺便帮他带上了门。
或许是君然这只蝴蝶造成的蝴蝶效应,将原来季斐樾对男主贺易行的好感煽的无影无踪,甚至带着一种自我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版本我写了一下结局,感觉我写不到6000+了,顶锅盖逃走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