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一个又一个的野果消灭, 吃完了一盘子方才作罢。
一人一仙缄默无言, 上午还针锋相对,中午因为一盘不知名的野果,忽然间就成了这样的情况。
天气已经转暖, 君然一上午出门砍柴, 费了不少力气,自然想出门去门前西边的河道里洗个澡, 于是起身开了大衣柜子。
低头一望,却又无声笑了。
那三把斧子安安稳稳的放着,君然特意防范着沧月使坏的白色布料也还包的好好的,看来这个神仙还没有因为要面子而选择收回这样的“恩赐”。
他快速的扒拉了两件衣服,抱着一堆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沧月拦了下来。
看起来还是个青葱少女一般的沧月,低着头,浑然看不出她刚才出声叫住了君然。
“怎么了仙女?”君然问她, 问是问了, 不过君然也不是猜不出来沧月想问她什么。但他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沧月抿了抿嘴,刚才吃过野果的樱唇嗫嚅两下,有些尴尬的开口:“你叫我沧月吧, 我叫沧月。”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矜持一些的,也不该主动将自己的名讳告诉这个凡人, 因为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神仙,在未来的任何时光都不可能会有别的交集。
但她还是说了,莫名的还是想知道住在他隔壁的那个书生的名字。
君然点点头, 抱着一堆衣服又走到了四方桌旁。
他挠了挠头,好像不很明白沧月为什么要这般模样。
似羞涩的,又似腼腆着的。
“沧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君然开口,他是真不喜欢背后黏黏腻腻的带着汗味。
更何况若是自己不开口,就沧月这样少女怀春的模样,还不知道要他等上多久呢。
他既然是个凡人,那么就做的直接点,也不曾多么粗俗,更加不会冒犯。
沧月舒了一口气,一只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住在那边的是谁家啊?”
她问的小心翼翼的,连头都没有抬,只顾着看着手心的纹路,似乎不怎么期待这个答案。但君然知道,此刻她心里该有多刺挠。
“隔壁那家姓王,家里有个蠢书生叫王长连,得了个秀才的名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了不得人物,成天在家里吟诗作赋,实则还不是个糙人一个。名声他要,富贵他也要贪图。
更别提他那势利眼的娘亲,自家亲妹子嫁了个有钱富户,便惦记上了亲妹子的女儿,现在成了他王家的儿媳妇。
好在那蠢书生还算是识趣,和那娘子也算是过得琴瑟和鸣。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君然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沧月心里的想法的,自然是沧月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更何况原主留存在脑海里的记忆就是这么形容王长连的一家的。一个怂包蛋似的弱鸡书生,一个颇为厉害的极品老太太,还有一个面善心眼儿小的儿媳妇。
婆婆和媳妇其实都不是简单人物,偏偏这书生似乎有能力的很,厉害的婆媳俩愣是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君然在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时,沧月倒是越听越不对劲,原本还低着头像是自怨自艾着什么似的,现在君然这么一吐槽,她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可倒好,她当时为了寻找如同话本子里写的“天仙配”那样的爱情,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直接从绿林仙池跳了下来,浑然不管她身后有什么事的。
现在却从旁人口中得知,她觉得不错的小伙子,竟然是个怂包,还是个这么极品的怂包。
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呢。
君然在心里偷偷给自己的回答点了个赞,这招以不变应万变真是百试不爽。
“沧月仙姑怎么问起这个了?”
沧月被他的提问猛地一惊,尴尬的呵呵一笑,眨了眨眼,“没啥,就是今天上午在院子看见了那对夫妻,有些好奇罢了。”
是好奇还是试探,谁知道呢。
君然作恍然大悟状,一副“原来是这样”的模样,成功讽刺了睁眼说瞎话的沧月。
两人这么一段话之后,气氛又回到冰点。一盘野果建立的情谊瞬间消失。
君然摸摸鼻子,攥紧了怀里的衣服准备出门。
却不料说曹操曹操到。
刚才还在他们话中出现过的两个主人公,瞬间出现在了君然家的院子里。
隔壁王家和原主家关系一向不是很好,哪怕当了邻居也没有变得多么和谐友爱,最多互不干涉。
平时风吹雨打什么的,见着对方家里的衣服还晒着都不会帮忙收一下。
就是这么差劲的关系。一向遵从老娘吩咐和顺从丈夫心意的王长连和钱雨都来了,那么肯定是事有蹊跷。
钱雨手中捧着两个蒸好的馒头,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意。
“喏,君然。这是我家刚蒸的馒头,我没控制好发面的量,就多做了两个,想来想去就给你家拿来了。现在还热乎着,趁热吃啊。”钱雨两手往前一送。
葱长的手衔着两个白胖胖的馒头,显得有些喜气。
君然一手接过,也没想着要准备回屋子,只简单地点了点头,对她露齿一笑,笑的爽朗灿烂。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还是谢谢您了王家嫂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
钱雨没想到他正准备出门,手里的馒头似乎也准备带走的样子,那么她还怎么刺探饭前王长连失魂落魄的那个“原因”呢?
她低头时,正巧往君然怀里一瞥,正看见他怀里搂着一堆衣衫,像是去西边的大河里洗个冷水澡的样子。
天气虽然渐渐转暖了,但大河里的水依旧算冷,更何况君然一个单身男人,怎么会想到去河里洗澡呢?
除非,那间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姑娘家的在那屋子里。为了避嫌,只能委屈君然独自出门洗澡了。
钱雨一低头一抬头间,心中便有了打算。
身边的王长连面对这样演戏的场景,倒是显然有几分不适应,伸手拉了拉新婚妻子的衣袖,准备让她撤退。
虽然他心里也是万分期待见到那个长相娇美的姑娘的,但是一想到这姑娘是被他亲手交到那个悍匪手中,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暂且不好说。
只是他念书念得多了,表面功夫做的也不错,这种似担忧又犹疑的表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君然抬了抬手里的衣服,表明自己准备出门洗澡,挑挑眉望向对面若有所思的钱雨,和一脸不在状态的王长连。
“嫂嫂若是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君然再怎么傻,也不会不懂她的目的了。
这送馒头也不是主要目的,中午前遇到了某人才是关键,可按照钱雨目前这般平静的状态下,恐怕沧月和她也没有打了照面。
钱雨捂了嘴轻笑,声音脆响,好听极了。
“哎呦,还不就是见你一个人生活这么为难,正巧我那娘家远房有个表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嫂嫂看着,你倒是不错。”钱雨眼神晶亮,瞳孔乌黑,给人的感觉很认真朴实,嘴上却没有半句真话。
王长连一愣,他娘子家中哪里来的远房表亲?就算有,也不过都是些弟弟或者年岁不大的小妹妹罢了。
哪里来的议亲年纪的表妹?
“娘……”子,王长连正想开口提醒钱雨,却被君然的拒绝打断了,一句话没说完,愣是把脸憋红了。
“嫂嫂真是客气了,君然无父无母生活了这么些年,靠着村民帮助一向过得不错,所以又何必再添个姑娘,多个负累呢?”钱雨的怀柔并不能给君然造成一点影响,君然给予的回复也可以说相当直白。
直白到钱雨没有别的话可以推辞。
他们三人在院子里说话声音不算小,钱雨更是特意站在迎风口,可以让自己的说话声顺利的被屋里的人听见。
如她所愿,沧月倒是听见了,但是此时出去必定尴尬无比。
她可不想出门就见到一个软饭书生,拽着厉害妻子的衣袖,让她赶紧回去的样子。
她喜欢的,是如同话本里的董永那样有书生气的男子,真正的两袖清风、茕茕孑立,那股凌霜傲雪的气质还有情深不寿的爱慕。
而不是这样的,和她看的话本里彻底相反的男人。
原本她对君然话中的王长连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从他妻子和君然说话起,就没有再说一句别的,就可以看出这人的懦弱本性。
亦或者,他根本就是不想来这个凡人的院子里的。
不想来,却还陪着妻子来,妻子用不知底细的什么“表妹”来试探这个凡人,偏他开口说一个字都觉得艰难。
这样的人,不是虚伪是什么?
抱有一丝不相信的态度的沧月,此刻完全放下了那颗有些悸动不安的心,转而开始放轻松了起来。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虽然一来就碰上一个了不得的怂包书生,但也好过以后自取屈辱般的送上门去。
而寻找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真情什么的,暂且慢慢来吧,一年的时间,她能好好转转这和天庭完全不同的人间。
至于隔壁家的那对夫妻,她这个仙女,就只能祝他们百年好合,永不分离啦。
省的再去祸害别人,用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表妹”。
沧月嗤笑一声,转了头扑腾在炕上,枕上硬邦邦的石枕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想涨收,想开坑,想暴富,想不开学,想玩一辈子,想不结婚,想不生孩子……
我发现我是真的把自己的婚姻观爱情观和价值观都写了上来。
大家总是对我包容多一点的,感恩么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