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答道:“回圣上,曹太傅大败闯军后,如今已经帅新军逼近西安。只要西安一下,则陕西全境克复!”
朱由检听到这句话,脸上才真正欢喜起来。
一甩龙袍,朱由检坐回了御座,又仔细看了看李植的奏章。
张光航看了看天子的脸色,告了个退,拱手退下了。
王承恩看着张光航渐渐走远,这才凑到天子旁边,问道:“圣上,平灭日本这样的大捷,要不要祭告太庙?”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等等,等西安被攻下,再祭告太庙不迟。”
王承恩愣了愣,眼睛转了转,在想天子什么意思。
朱由检转头看了看王承恩,问道:“王承恩,你是不是不明白朕什么意思?”
王承恩尴尬地拱手说道:“奴婢确实不明白…这平灭日本祭告太庙,为何要等到西安平定。”
朱由检笑了笑,说道:“王承恩,你想想,祭告太庙时候百官都是到齐的。那便是昭告天下的大事。不说别的,恐怕天津郡王在各地办的报纸都要报道这个事情。”
“若是祭告太庙时候新军尚未能平定陕西,天下人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会怎么想?”
“天津王南除献贼,北灭东奴,东吞朝鲜,西扫河南,赫赫武功世人皆知。朝廷和天津王之间的形势,已经是内轻外重,尾大不掉。倘若如今祭告太庙之时陕西还没有平扫,则世人会如何看待天津王,如何看待朝廷?”
“恐怕世间的才俊,都觉得这天下是天津王打出来的天下,再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所谓天下大势,最关键的就是一个势字。若是天下之人藐视朝廷,像百川汇水一样投奔天津王,那朝廷的形势岂不是要岌岌可危。到时候任何一个朝廷任命的官员都心向天津王,随时准备向天津王投诚,那朕的话还有哪个会听?”
“恐怕当初东林党那样把控朝政的局势又会重演。只是东林党是在京城控制朝廷,天津王则是在天津遥控朝廷。”
王承恩想了想,拱手说道:“皇爷圣明!”
朱由检缓缓说道:“若是等新军荡平了陕西一省,再祭告太庙,天下人得到消息时候就会觉得虽然天津很强,但朝廷也不弱。这天下的局势,终究还是掌握在朕的掌控中的。”
“我大明开国近三百年,天下的忠君爱国之士还是多数。只要朝廷能做出一些事情,不至于看上去完全昏聩无用,天下的舆论和人才终究还是拥戴朝廷的。”
“所以只要新军能扫平陕西,形势就完全不一样。到时候将陕西和日本二事同时祭告太庙,才是祖宗愿意听的真正好消息。”
王承恩拱手说道:“皇爷英明神武,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天津郡王再勇武,也只是虎臣,而圣上是真龙天子!只要圣上在中枢执掌乾坤,则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无忧矣!”
听到王承恩的奉承,朱由检笑了笑。
“传旨小曹将军,让他速速夺下西安,朕等着为他封爵!”
“奴婢遵命!”
看了看殿外的天气,朱由检伸了个懒腰,说道:“王承恩,这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明日朕外出围猎,也体会一下武臣开疆拓土的杀伐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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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中的秦王府中,李自成和诸将围坐在大殿承运殿中,气氛有些压抑。
秦王是大明分封的第一个藩王,王府规格很高。秦王府城规模居各藩王府之首,“规模宏壮,将以慑服人心,藉固藩篱”,王城城墙高三丈四尺,周长十一里,秦王府正殿承运殿“高至九丈九尺,大相悬绝”。
但殿中坐着的人物,却没能和这宏伟的殿堂对称。闯军的武臣文士,一个个都有灰败神色。
牛金星拱手说道:“闯王,小曹已经逼到城北百里,数日便可将西安团团围住。我等如今是死守城池,还是另谋出路?”
李自成望着四周那气势恢弘的殿堂,叹了口气。
此时的李自成尚未有气吞天下的气势。对于李自成来说,此时最大的愿望是称王。陕西是李自成的老家,对于李自成来说,能够在陕西称王,是他一生最大的梦想。
这个梦想曾经离李自成很近,那时候李自成占领河南全境,又杀入陕西,半年之内就席卷黄河以南。那时候李自成打着秦王府中抢下的亲王仪仗回到家乡米脂,那是何等的风光?
至今,李自成都会在夜晚的美梦中重温那一日的场景。
然而李自成还没有在陕西坐热椅子,李植就命令虎贲军杀入河南,接着天子的新军又攻入陕西。这些新式军队都装备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既不怕雨的湿,也不怕夜的黑,让李自成一败再败。
如今李自成可以说是四面交困。
李自成看了看大殿中巨大的盘龙柱子,又吸了口气。这秦王府,他还真有些不舍得。
沉默了好久,李自成才问道:“如今小曹一路南逼,越走越快,大家伙怎么看?”
闯军大将高一功大声吼道:“闯王,我们尚有十五万士卒,足以和六万多人的新军血战一场!”
听到高一功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曹变蛟虽然只有六万多人,实际上曹变蛟的新军只剩下五万人,但那五万人一个个都装备着鲁密铳和新式大炮。这五万新军得到了李植的帮助,从天津得到了大量的器材,基本上可以全天候作战。别说闯军只剩下十五万人,就是全盛时候的三十万闯军,也未必打得过这五万新军。
闯军是和新军打过的,殿中诸将都知道这支新军的战斗力,一个个都沉默了。
看着沉默的诸将,李自成眉头皱了皱。
思考了一会儿,李自成忍不住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气声。
听到闯王叹气,将领们纷纷叹起气来。一时间,殿中到处都是高大陕西汉子的蹉跎叹声。
李过看了看其他武将的气馁样子,站起来拱手说道:“闯王,如今之际,和新军死拼绝无胜面。我看我们只有南下湖广,和李定国的义军集兵一处,或许还有重整山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