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峰坐在绛云楼的大堂内,看着跪在地上的钱谦益和张慎言。
他突然问道:“张尚书今年高寿?”
张慎言愣了愣,抬头看了看钟峰,才答道:“今年六十九。”
钟峰点了点头,说道:“六十九了,稍有不慎就要弄死,当真是不容易。我看尚书就主动交出江南士绅为江北军捐款的记录,免得我们的大兵上来用刑了吧。”
张慎言身子一抖,没有说话。
钟峰见张慎言不吭声,冷哼了一声。旁边一个大兵走上去抓起张慎言,啪一声就扇了一个大巴掌。
张慎言被扇得眼冒金星,气血倒涌,差点一下子昏死过去。六十九岁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伤害?他摇摇晃晃在地上左右踱了几步,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钟峰等了几分钟,等张慎言恢复过来,才笑着说道:“张尚书要命否?”
张慎言好不容易缓过气,咳嗽了几声,竟咳出几丝血出来。他慌张地看着钟峰,说道:“老夫没有账簿记录,账簿在钱谦益处。”
钟峰冷笑了一声,看向了钱谦益。
“钱谦益,你在常熟的儿子和女儿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你若是不老实交出记录正本,恐怕钱家就绝后了。”
钱谦益浑身瑟瑟发抖,却不肯说话。
钟峰皱了皱眉头,一挥手,两个士兵走上来,就要对这老头扇巴掌。
这钱谦益不怕儿子女儿被杀,却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看见虎贲军的大兵要打他,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别!别打我!我交!”
钱谦益三步一回头,十分地不情愿,却在士兵的推搡下走到了藏书楼。他在几十本古书中翻出了几百张夹页纸张,分明就是江南各省士绅捐款的名单。
钟峰翻了翻那些名单,冷冷说道:“若是有一条错漏,便凌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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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郑开成在凤阳城外巡视了一圈后,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凤阳城。
从钱谦益处得到了捐款江北军的士绅名单后,李植就开始在南直隶进行大清查了。
李植的政策是:捐款给钱谦益超过一千两的,一律枪毙捐款人。超过二千两的,家主枪毙并抄家。超过五千两的,抄斩满门。
当然,江北军南逃江西的消息此时已经传遍了南直隶,那些捐款给江北军的士绅们发现势头不对,纷纷携款外逃。李植能抓捕的只是少数心存侥幸没有逃亡的士绅。
对于那些逃跑的士绅,李植的政策是抄家。逃跑的士绅走得急急忙忙,能带走的银货毕竟只是部分,总归有一些财物是留在家里地窖里的。
郑开成带着亲卫骑马进入了凤阳城,不由得摇了摇头。凤阳的情况,比国公爷预想的要不如,郑开成可谓是一无所获。
凤阳地处南直隶最西北方,气候不似江南,反而和河南比较类似,凤阳这些年来也遭受了不少蝗灾旱灾,凤阳府城的道路上并不繁华。道路两边商铺的外部装饰十分简陋,此时一个个全部关闭,让整座城市更显得冷清。
不过即便是如此一个贫穷地方,这里的士绅依旧大力支持钱谦益的江北军。根据绛云楼里搜出来的名单,凤阳一府捐给钱谦益的练兵资金就有一十三万两。
但是等到郑开成杀到凤阳,士绅们已经搬空了家中的财物,一两银子都没有留给带兵入城的郑开成。
凤阳离南京较远,郑开成的兵马行进速度肯定是没有消息的传递速度快的。虎贲军攻到凤阳来的路上,凤阳的奸人有充足的时间逃跑。等到虎贲军入城,在郑开成抓捕名单上的文官和士绅全跑了个干净。
凤阳的北面是李自成肆虐的河南,西面是李定国活动的湖广,都不是太平的地方。这些士绅拖着一车车银子不可能往这些地方跑。东面和南面都是李植的控制区,也不是可以逃亡的地方。这些士绅最大的可能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郑开成暗道要在凤阳侦察一番,要把这些躲藏起来的士绅抓出来。
郑开成正要进衙门休息,却看到远处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农家汉子慌慌张张朝这边跑了过来。这个农家汉子的身后,四个同样满身补丁,却高大健壮得不像农家汉子的人撒腿追赶这个逃跑者。
那个农家汉子一路快跑,冲到了郑开成的亲卫身上。他撞到亲卫身上还不罢休,还拼命地往郑开成的马前冲,被亲卫死死拦住。
亲卫排长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大胆刁民!为何冲撞总兵大人的亲卫?”
“大将军救我!”
这个农家汉子正在向郑开成求救,后面的那些追兵杀到了。不顾郑开成的亲卫就在眼前,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拔出一把匕首就刺向了农家汉子的后颈,竟当着郑开成的面杀死了这个农家汉子。
血花四溅,那些追兵一击得手就撒腿往远处逃去。郑开成的亲卫们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掏出手铳就开始装发射药。
亲卫的手铳都是提前装好子弹的。子弹用碎纸包着,卡在枪管里,要使用时候花几秒钟在火门上装好发射药就可以了。只听到噼哩啪啦一片枪声响起,那些歹徒还没有逃出二十米,就被十几把手铳全部放倒。
郑开成目睹这莫名其妙的一幕,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皱紧了眉头。想了好久,郑开成才朝亲卫排长说道:“找人调查这些死者的身份。”
说完这话,郑开成就走进了知府衙门。
过了半天,亲卫排长找到了郑开成:“大人,我们找了好多人来认尸,最后搞明白了。那个农家汉子是城外五十里王家村的村民。那四个杀人者似乎是城内大士绅于家的家丁。”
村民?家丁?
士绅的家丁不是都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城中?又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杀人。
郑开成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好久,突然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线索。他猛地一拍桌子:“派一千斥候骑兵攻打王家村,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得令!”
下完了命令,郑开成就在知府衙门中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回音。直到亲卫排长给他端了一杯清茶上来,郑开成才勉强坐在了椅子上,却还是忍不住死死看着衙门大门。
终于,到了晚上晚饭的时候,一个斥候骑兵营长带着两个通信兵跑了进来。那个营长虽然饿着肚子,却是容光焕发。他单膝跪在郑开成面前,大声说道:“总兵大人,我们在王家村村外抓住了正驾车逃跑的士绅一百七十六人,金银财货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