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天0津卫城为范家庄大捷的士卒们夸功游街。
范家庄距离卫城不过四十里,一体相连。一旦范家庄被攻陷,正黄旗一天就可兵临天0津城下。所以天0津的百姓们都知道:范家庄大捷,就是保住了天0津城的安全。天0津百姓们十分欢喜守卫他们的军队,所以贺世寿安排了这一次夸功游街。
游街的是范家庄虎贲师和天0津其他各路兵马。当先的当然是“立功最大”的虎贲师,李植带领一千选锋团士兵代表虎贲师,走在最前面。选锋团的一千老兵排着二十个五十人方阵,从安西门入城,从西城横大街走过巡抚衙门,再走到东城横大街,在百姓的注视下夸功游街,最后从镇东门走出卫城。
涌到横大街上观看勇士游街的人挤满了道路,横大街的两边以及和横大街交界的大街小巷里全是人。百姓们挤来挤去,只想多看一眼这打败鞑子的勇士长什么样。听说范家庄的士兵们打鞑子可以一个当两个,不知道这些士兵有多么彪悍?
在道路两侧乡亲父老的注视下,选锋团的士兵们分外骄傲。他们此时没有带枪,而是人人佩一把短刀。他们一个个挺直了胸膛,把右手虚虚放在刀鞘上,站着笔直的队列昂首前进。
那整齐的步伐队列,引来旁边百姓的一阵阵赞叹!
“范家庄的士兵好威武!”
“好整齐的队列,五十人走得像是一个人!”
“难怪能打败鞑子,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
不少百姓端出了自家酿的米酒,倒了一杯又一杯给选锋团的士兵们饮用。选锋团的士兵们一边走队列,一边大口喝着两边递上的米酒,喝完把酒碗往旁边的百姓一塞,百姓们就帮士兵们把那些酒碗传递回去。又有富户感谢官军击败鞑子,感谢官军帮他们保住了脑袋和家产,纷纷拿出精细的糕点送给选锋团战士,战士们一边走一边吃,吃了一路。
选锋团的后面,零零星星跟着一些天0津其他路的兵马。这些兵马就是来凑数的,走得稀稀拉拉没有章法,让围观的百姓们心里嘀咕——这些弱兵也能打败鞑子?大概都是在战场上负责摇旗呐喊的吧?
虽然这些官兵走得不怎么样,其实都是这一战的“功臣”——这些兵丁都分到了这一战的战功,对外宣传时候都说自己是上阵搏杀过的好汉。这些兵丁怕别人说他们不劳而获,那是坚决不会把自己没有上阵的事实说出去的。
百姓们心里嘀咕,对阵型散漫的其他各路的兵马也没有那么热情了,只是站着那里看士兵们走过去。偶尔有一两个百姓递上酒水,就能把这些大兵乐得眉开眼笑。
李植穿着御赐的飞鱼服,腰佩玉带,骑着乌孙宝马,昂然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昨天,天子御赐的飞鱼服和玉带被快马送到了范家庄。天子传下圣旨,优言褒奖李植击杀扬古利的大功,称李植为功臣。
受天子褒奖,受赐飞鱼服和玉带,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那一身飞鱼服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鱼”——飞鱼大半个身子类似一条大蟒,有角,但尾部是鱼尾——这一身类似蟒服的飞鱼服配上玉带,形制十分威严,让李植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李植骑过的地方,百姓们大声叫好,都为天0津有这么威严的武官高兴。
李植更前面还有张罗的人,是巡抚衙门里的仆人。李植每走一段路,就有巡抚衙门的仆人拿出鞭炮来放。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整个游街的气氛更加火热。
越往前面走,围观的百姓就越多。百姓们端着米酒井水站在道路两侧,道路都被堵着了。还有人爬在道路两侧的屋顶上看,也不知道会不会把房屋瓦顶踩坏。巡抚衙门的人见前面没路了,拿一串串鞭炮往前扔,吓开那些堵着道路的百姓,才得到前进道路。
走到巡抚衙门门口,贺世寿率领天0津卫十几个文官亲自站在衙门门口。李植一眼看过去,看到清军厅同知陆化林也在。他的那个宝贝弟弟陆化荣站在官员后面,身子一探一探地往李植这边看。
看到李植身上的飞鱼服,陆化荣脸色发白,似乎十分畏惧——这飞鱼服可是代表着皇上的赏识,这李植以后要飞黄腾达到什么地步?他会不会记自己的仇?
就连同知陆化林也有些后悔——那时候就不该偏袒弟弟,该打陆化荣几十大板给李植解气。如今这李植平步青云,一年连升六级,当真不知道要升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着陆化荣这一口气。
贺世寿看到李植,抚须打量了李植一番,点了点头。他用玻璃酒杯给骑在马上的李植倒了一杯金华酒,往李植手上递过来。李植赶紧跳下马来,端着酒一饮而尽,大叫一声好酒。
贺世寿看了看李植身后军容整齐的选锋团,点头说道:“果然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难怪能大破东奴。”
贺世寿再给李植倒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然后把酒坛传到后面,让十几个文官都给把酒杯倒满,这才举起酒杯,说道:“我带领天0津文官敬操守一杯!”
李植将甜酒饮尽,说道:“末将谢过巡抚!谢过诸位!”
贺世寿率领文官们将烧酒一饮而尽。
喝完两杯烧酒,李植继续骑马往前面走去。其他的游街武将便也陆陆续续到达巡抚衙门。贺世寿就不给这些混功劳的武将们亲自倒酒了,都是仆人上来倒酒,贺世寿用嘴巴沾一下酒杯就算是敬了酒了。
李植一路往东,率领一千选锋团士兵骑行到了城东井边坊的附近,便看到原先的街坊都已经迎在了道路两边,挤得只留下一条小路供选锋团穿行。
“李植来了!快看!快看!李植来了!”
“植哥儿凯旋而归呢,据说杀敌一千五百多!”
“呀!植哥儿怎么穿着龙袍?不是天子才能穿龙袍么?”
“你个傻的,看清楚,那是蟒袍,是给官爷们穿的!”
“非也,那不是蟒袍,那是御赐的飞鱼服,虽鲜明似蟒,非蟒也!”
李植骑在马上,穿行经过井边坊的街口,听到街坊亲热地叫唤自己。
“植哥儿!植哥儿!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卖油给你的赵三啊!”
“植哥儿!我是陈德玉啊!我还带你去买碱面呢!”
“李植!李植!我是林嫂啊!你如今发达得也太快了!还记得我林嫂不?”
李植没法一一回答街坊们的叫唤,只骑在马上朝街坊们虚虚行了一礼,大声说道:“此次李植若能升迁,改日定回井边坊摆下流水席,请诸位街坊聚一聚。”
听到这句话,井边坊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