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顾老二按李家规矩站在等待面试的队伍里时候,他心里十分紧张,生怕轮到他时候已经招满人手了。
好在李家这次招募的人手十分多。面试的队伍一点点往前挪,从上午一直等到中午,终于在李家主人吃午饭之前轮到了顾老二。
顾老二紧张地走进了堂屋,回答了那年轻家主的十几个问题,然后就欣喜地听到:“你被录用了,后天正卯时到这里集合,然后一起带你们去织坊。”
顾老二仿佛一下子捡到了金元宝,嘴巴笑着咧得大大的,浑身都轻飘飘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李家院子里走出来的。
得了这样的好消息,顾老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当铺里把棉袄棉裤当了六十文钱,到米店买一袋米。
提着米走回家里,顾老二有一种久违的自豪感。自己这个当家的,总算搞了点米来过日子了。
家里住的是和别人合租的院子,自家三口人就挤在一间屋子里。顾老二一打开门,就听见媳妇虚弱的声音:“顾老二,你提着什么东西回来的?”
顾老二骄傲地把米袋子一提,大声说道:“我买了米!”
“什么?你买了米?”顾老二的媳妇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焦急地抢过顾老二的口袋,家里钱早已经用完了,之前顾老二又一直没有找到活计,家里已经两天没有揭锅了。顾老二在外面奔波寻活计,为了支持住体力昨天还吃了一块面饼。顾家媳妇和老母亲,那是整整两天什么都没吃,此时看到了米,顾家媳妇一脸的欣喜。
“你哪里得来的米?”
“我把棉袄棉裤当了,换了六十文钱来!”
“什么?”
听到顾老二的话,顾家媳妇十分的失望,脸上黑了下来。他还以为顾老二从哪里赚来了几十文钱呢,谁知道是棉衣当的钱。顾家媳妇想到明年冬天顾老二就没有棉衣了,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顾老二,明年冬天你怎么过?”
“媳妇儿你听我说!”
听到儿子和儿媳争吵,床上顾老二的老母亲醒了过来。抬起头盯着媳妇手上的米袋,老母亲眼睛发直地说道:“我儿,我这两天都要饿晕了,我实在是抵不过了。你既然买了米,赶紧去煮些粥来喝吧!”
说完这话,婆婆头一歪躺在了床上,再没有力气多说一句。
顾家媳妇听到婆婆的话,再不和顾老二争辩。她咬着嘴唇,扶着墙往合租的厨房走去,生火烧起了粥。过了半个时辰,那粥便烧好了,顾家媳妇用力地端着一小盆粥,慢慢走回了自家屋子。
闻到粥香,床上的老母亲挣扎着爬了起来。顾老二找来几个破碗,先把粥盛了给老母亲,然后才给媳妇和自己盛了一碗。
顾家媳妇还在揪心顾老二的棉衣,背对着顾老二不肯说话。
老母亲也不顾粥烫,用力喝了一口,便全部咽了下去。热粥流进了胃里,老母亲精神一振,这才说道:“我儿,我总算是没饿死,你也赶紧喝几口吧!”
顾老二却不急着喝粥,而是拉着背对着自己的媳妇,说道:“媳妇你听我说,我敢把棉衣当了,是找到差事了!”
听到这话,顾家媳妇身子一摇,慢慢转身过来:“什么差事?”
“做李家的织工,一个月有二两银子月钱,还三餐管饭有肉!”
“什么?”
“城东李家啊!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卖肥皂的李家!他家新建了织坊,招了我做织工啦!一个月二两银子月钱还管饭!所以我才敢去把棉衣当掉的,等下个月拿到了月钱我就能把棉衣赎回来啦!”
顾家媳妇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感觉是老天终于开眼了,她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这才高兴地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她是高兴地哭着。
二两月钱,足够买两百斤米,足够三口人的衣食住行。终于,自己家云开日出,有饭吃了。
这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头,有饭吃,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啊。
顾老二赶紧把盛着粥的饭碗举刀媳妇面前,大声说道:“媳妇,你快吃几口粥,然后也去李家‘面试’去。我听说他家女工也招,要是把你也录用了,我们家就红火啦!”
顾家媳妇楞了楞,然后飞快地擦掉了眼泪,端起粥碗大口地喝起了粥。喝了几口,她就拍了拍衣服上的柴火灰要往李家去,却被顾老二拉住。
“媳妇再喝两口,别走到半路倒地上了。”
顾家媳妇点了点头,又用力地喝了两口粥,便再不管顾老二,推开门往城东李家的院子跑去。
招募了四百名新人,李植把织工们分为四十组。每组织工配一名组长,从肥皂作坊里选取有能力的亲戚充任,唤作主管,月钱三两。而肥皂作坊空出来的四十个岗位,则用新招募的人顶替。
三月底,李植订做的飞梭织机就全部组装好了。李植反复和织工们交代了保密条例后,警告织工泄密的后果后,才让织工们上岗工作。
为了保护飞梭织机的秘密,李植招募人手时候并不强调织布经验,而是重视织工的老实本分。所以刚开始时候,一些织工的操作还不熟练。但李植给的福利这么好,织工们工作时候都十分用心。不熟练的人练上几天,也便熟练了。
虽然工作未满一个月暂时没有拿到月钱,但是织工们还是被李植三餐有肉的福利震撼到了。每天早上或吃馒头或吃稀饭,固定有一个鸡蛋。每天下午管饱的米饭,每人有三两猪肉。更别提每天中午东家还提供额外的一餐,而且也有三两猪肉!
对于一天只吃两顿,极少荤腥的大明朝贫民来说,这简直是贵族般的待遇了。在没见过世面的贫民心里:就是那些做大生意的老爷们,在吃上面也只能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