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盐是暴利行业,因此海州虽然不大,却颇为富庶,城墙建的坚固不说,连码头上的仓库都很坚固耐用,而且因为是存储食盐用的,还坚固了防潮功能,地面比周围都高不说,据说地面下面还铺着厚厚一层石灰,石灰上面还有干木板,最上面才铺上青砖,因此里面颇为干爽。
这么好的房子,杨潮当然不会客气,当即就让士兵收拾出几个来,作为军营。
至于周边的那些百姓,杨潮也好一阵头大,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进城去,可是海州府不同意,连这些百姓都不肯放进去,杨潮最后也只能将这些人组织起来,在一些士兵带领下给他们安置房屋,还给他们饭吃。
当然不会让他们白吃饭,这些百姓也得帮杨潮干活的,男的组织起来将码头上的军粮和其他物资搬进仓库,女的则帮忙做饭和打扫。
对杨潮来说这些都是琐事,全都教给了黄凤府去做。
黄凤府是一个书生,对百姓这样的事情,他做比杨潮这些军人做更合适。
而杨潮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尽快完成防御布置,不然万一虏兵杀到,自己这些人在旷野上就只能被骑兵屠杀了。
“这条街道没有缺口,两头堵起来,虏兵的兵力就展不开!”
码头上有两排并排的房子,两头一堵就是一个堡垒,杨潮对手下说道。
但是杨潮还是觉得不妥。
立刻道:“王璞带人街口布墙阵!李五六带几个弓兵去那边试一试!”
手下立刻就明白,杨潮是想要演练一下。
一试之下果然不妥。
王璞的人在街口排成一排墙阵,就跟垒起一堵墙一样,但是李五六的弓兵在外面却可以展开一个宽大的正面,也就是说自己这边只有街口这么宽的火力,对面却可以以更宽的火力面来攻击。
“看来在街口磊墙没有优势啊!”
杨潮叹道。
“往里撤三丈!”
让王璞往里面撤了三丈后,李五六的弓兵就展不开了,杨潮这才点点头。
“两头都往里撤三丈磊墙!这样虏兵要想攻击我们,就只能深入街道跟我们对攻,谁也不占便宜!”
杨潮说着。
想好了就让赵康去带人磊墙。
“大人,怎么磊?”
赵康问道。
杨潮笑了笑:“仓库里不是有那么多盐吗,我看都是用麻袋装好的,正好直接垒起来!”
赵康张大嘴巴:“啊!”
用盐磊墙!其他人也都感到不可思议。
盐是必需品,但是由于食盐管制,食盐的价格昂贵,一个家庭盐的开支,往往跟食物都差不多,而盐的用量显然比粮食少多了,因此盐就显得过于昂贵了。
现在杨潮竟然让他们用盐砌墙,这些贫苦出身的军官一时难以想象。
“快去!”
杨潮冷喝道。
赵康愣愣的点点头,转身就去找黄凤府要民工了。
“都说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杨潮又问其他军官,虽然两头一堵,两边都是砖房,看起来是没什么死角了,但是一个人的考量还是不够全面,杨潮还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接着很快就有各种意见说出来。
王璞说磊墙就影响了自己这边的出击,希望能留下一个缺口。
他手下都是步兵,如果敌军逃跑,自己也被堵在里面,根本没机会追击。
杨潮考虑到虏兵都是骑兵,即便逃跑也追不上,因此否决了这个提议。
李五六倒是无所谓,他带的是弓兵、枪兵,隔着墙跟虏兵对射他占优势,就好像在船上一样,因此他没有任何意见。
许多男疑惑的问,如果虏兵破墙呢?
两边是砖房,如果虏兵破墙而入,会不会杀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郑永旺说把房门都堵起来就行了。
孙长福说在每个房里都安置士兵,听到有凿墙声,就发警报。
“这个问题很好。派一批枪兵上房,在两侧屋顶阻挡虏兵!”
李五六完全支持这个主意,反正枪兵也是他的手下,这样子他就又有功劳了。
“门就不用堵了,这些墙都够厚,不是随便能砸开了。每间屋子都放几个人,我们的人不用放了,那些百姓分散开来,告诉他们如果虏兵破墙,大家都得死。让他们听到声音,就来报警!”
主意已定,上房却是个问题。
杨潮立刻找来姜阳,让他去找海州府要梯子。
姜阳回去后汇报,这个要求海州知州依然拒绝了,知州认为如果虏兵来了,杨潮这支军队跑了,梯子不就都留给了虏兵,虏兵用梯子正好攻打海州城。
这个知州倒是考虑深远。
不过姜阳还是动用自己的关系,在城中找了三十多张梯子,然后从城墙上送下来。
城墙上都是海州卫的士兵,倒是给了姜阳这个百户方便。
这个海州知州已经让杨潮无语了,这知州也是朝廷进士出身,但是所作所为都好像在跟杨潮作对,他总是用最恶的心思来考量大明的军兵,一点都不想点好的。
“看来咱的知州大人很悲观啊!”
杨潮对姜阳嘲讽着。
“高大人一介文人,确实不懂战阵!”
姜阳替海州知州辩解着。
这个知州姓高,杨潮已经懒得说他的名字了。
“好!不提书生了。姜大人觉得我军的部署如何?”
杨潮给姜阳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布置,询问起来。
姜阳道:“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这家伙完全是马屁,一点都提不出意见,其实他也没经过战阵,除了胆量和义气之外,比那知州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就布置好了。
借口两端,往里收三丈,各垒起两道四尺高的矮墙,枪兵在后面可以举枪射击,弓兵更不用说,弓箭可是能够抛射的。
在墙后各自安排了两队枪兵和弓兵,远处就打枪,近处就射箭。
自己这边有盐袋垒起的墙保护,虏兵如果要对射的话,肯定不占便宜。
而三十架梯子也都搭在街道上的房檐上,两边各自派了十个鸟铳手,他们趴在房顶上就可以射击,倾斜的瓦顶刚好给他们提供了保护。
梯子并没有撤下,让地上的士兵,随时可以上去提供支援。
码头上的物资也全都搬进了仓库,火药、铅弹、箭只,以及额外的上千长枪和皮甲、棉甲等物。
另外还有上万两的现银子也放了进去。
杨潮还专门派了十个亲兵守护这些物资,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士兵偷盗,但是却不能不防这些贫苦的百姓会不会见财起意,要是真偷了银子的话,很不好处理,因为自己一个千总可管不到民户。
如果不处罚,反而助长了他们的胆子,甚至影响到自己手下的士兵那就更乱了。
除了物资仓库外,每个房子中都安排了百姓入住,告诉他们一旦有虏兵攻击,让他们躲在房中,他们要做的只是注意听虏兵的凿墙声,一有声音立刻报警,就会有人来支援了。
一切布置妥当,就等虏兵来攻了,杨潮甚至隐隐有种期盼对方会来攻击。
杨潮认为自己这样的布置,有几百已经经历过一次厮杀的老兵,加上充足的屋子,哪怕来个两千虏兵自己也可以守得住,而海州外围都是些抢掠的小股虏兵应该不可能有两千人的。
一直到傍晚,突然放上的一个鸟铳手喊了起来。
“有人!”
杨潮听到喊声,立刻爬上梯子。
只见从城墙拐角处,两个蹒跚的身影踉跄着往这边跑来。
很快两个身影身后不远,就有几个骑兵现身,他们嗷嗷叫着,不是用弓箭射向前面的两人。
杨潮不由一愣。
他认出了前面两个人,正是今天离开海州城下的卞家老头,不过他走的时候是带着几个强壮家丁的,此时回来却只剩下一个跟随,而且家丁身上还插着两只箭。
老头倒是没有受伤,可是显然很累了,脚步虚浮踉跄,而且怀了还抱着一个大布包舍不得丢下。
几个虏兵明显是在戏耍老头,在后面压着马速驱赶吓唬着。
杨潮让旁边几个鸟铳手瞄准,同时自己还拿过了一只装填好的鸟铳,就立在屋檐上,冷冷瞄准最嚣张的一个虏兵。
鸟铳杨潮也练过,可以说他什么都练过,刺杀练过,射箭练过,刀盾都摸过几天,本来就让他心动的鸟铳当然不容错过。
老头很聪明,没有往城门跑,而是直接往仓库这里跑来。
看着老头一步步跑向街口,虏兵明显有些认真了,开始认真射箭。
但是此时那个家丁手里拿着刀,侧身舞刀且退,竟然格挡开了绝大多数弓箭。
这倒是一个懂功夫的家丁,可能正是凭借这一手,才能活下来。
也正是有家丁的保护,老头才一直能够不受伤。
眼看着老头已经跑进了仓库百步内。
一个虏兵立刻驱马加速,同时收起弓箭,挥舞马刀杀过来。
杨潮一直在瞄准,就在那虏兵进入老头十步左右,家丁已经站住架势,准备跟虏兵一对一厮杀的时候,杨潮突然扣动了扳机。
火绳燃烧的火头压进了鸟铳的药池,冒出一股白烟,接着一声脆响,枪托朝杨潮肩膀狠狠一撞,枪口喷出常常的炽热火线,一颗铅丸飞速飚射出去。
那个虏兵几乎是应声而倒,高举的弯刀甩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