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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隐形人
    回到局里当我把两张照片摆放在屠夫面前的时候,屠夫站起身目瞪口呆看着照片,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到他有反应的时候,我看见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来,他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呼吸变得急促和沉重,但他的脸色却更沉重。

    年维民的祖籍也调查清楚,他们三人果然从小就认识,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屠夫的心情我能理解,他做了这么多年刑侦,这样的证据摆放在他眼前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要懂。

    “周白曼在回忆中提到过,她有一处无意中看见慕寒止和一个男人争执,她没能看清那男人的脸,可却闻到那男人身上有福尔马林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气对屠夫说。“可见那人有机会接触到医用药品。”

    “萧博文是法医,他每天接触福尔马林的时间最多,可能他自己并不知道,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能很轻易地闻出来。”云杜若上前走一步补充。

    “姜局,慕寒止的案件现在已经水落石出,她和慕晓轩根本不是跳楼,而是被人在房间就杀害,尸体是移动到楼顶,慕晓轩是被人从楼顶扔下去,而最后再把慕寒止经过硫酸处理的尸体扔下去。”我看着屠夫急切地问。“您当年之所以断定慕寒止是自杀,那是因为您到楼顶的时候并没有人。”

    屠夫依旧捂着胸口表情很吃力地点点头。

    “那您好好回想一下,萧博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极其认真地看着他问。

    屠夫眼神慌乱地想了片刻,脸色越来越苍白,表情也变得痛苦,我突然意识到谭姨说过屠夫最近血压过高,想必是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血压又上去了,我连忙搀扶屠夫坐到椅子上,掏出药送到他嘴边,云杜若端来水屠夫吞咽下去后,好半天才缓过来。

    “我当时立刻叫人封闭现场,萧博文是二十分钟后出现在楼顶的。”屠夫喘着粗气回答。

    “是您通知他来的吗?”我追问一句。

    “我以为是其他同事……”屠夫说到一半就停住,闭上眼睛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和云杜若对视一眼,也知道屠夫意识到什么,这就是惯性思维,屠夫当年接到的是慕寒止跳楼的报警,在没确定命案发生之前是不会通知法医。

    而萧博文却在第一时间出现,当时屠夫的注意力全在坠楼案上,萧博文的出现他会惯性以为是其他同事通知的,而在场的其他同事会以为是屠夫通知,都不留意萧博文为什么会出现。

    “您是在什么地方第一次看见萧博文的?”云杜若忽然想到什么。

    “在楼顶……”屠夫再一次停顿住,他的嘴现在张得更大。

    我重重叹口气,这就是二十年前被屠夫忽略掉最关键的地方,也导致屠夫最后对整个案件出现致命的误判,案发后屠夫上的楼顶,按照他的回忆,他在第一时间安排警员封锁现场,是为了保护现场等待勘查。

    没有人能上来,萧博文即便以法医的身份出现在现场,他也只应该在楼下对慕寒止和慕晓轩尸体做初步鉴定,而绝对不会出现在楼顶。

    更大的漏洞在于,依旧是惯性思维,封锁现场的同事不会去考虑从楼顶凭空多出的萧博文,而屠夫见到萧博文第一反应,只会是他刚从楼下上来。

    或许换了其他人屠夫还有可能去细想,但偏偏是萧博文,他视为知己的莫逆之交,在屠夫的意识中萧博文出现在命案现场一切都理所应当,他甚至都不会去怀疑和质疑萧博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给您报警的人也是萧博文,他是故意让您处理慕寒止的案件。“我声音低沉地说。

    屠夫没有说话,闭着眼睛把头靠在椅背上,表情痛苦但看得出那种痛苦并非是生理上的病变,而是心理上的沉痛,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算计和利用。

    萧博文利用了屠夫对他的熟悉,所有一切不合理在当时都变成了顺理成章,我知道此刻屠夫的心里有多难受,有他疏忽导致慕寒止含冤莫白二十年的原因,也有被自己最好朋友利用的那种伤害。

    “萧博文就是出现在房中四个人其中之一!”屠夫重重叹了口气居然笑了起来,笑的很苍白和无助,像是一种自嘲。

    屠夫从椅子上慢慢直起腰,看了我一眼。

    “给我一支烟。”

    以屠夫现在的身体状况在平时我是不会给他的,可我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难受,我和云杜若对视一眼,看她对我默默地点点头,想必她也能体会屠夫此刻的沉痛。

    我把烟递到屠夫的手中,拿出打火机点燃,屠夫茫然地把烟放在嘴角,身体一动不动低沉地说。

    “看来萧博文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而我也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您也别太自责,萧博文处心积虑安排这一切,就是算到您不会注意他的存在。”云杜若劝慰地把水递过去。

    “杜若,你对案情重组最擅长,虽然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案件,不过你对这案子不比我知道的少,你就把整个过程重组一下吧。”屠夫点燃嘴角的烟无力地说。

    “那晚出现在慕寒止房间中的四个人分别是萧博文、向忠义和年维民以及目前还不清楚的女人,从现场发现的血迹看,四人在进入房间后很快就和死者慕寒止发生争执,四人中的女人用花瓶袭击慕寒止后脑,导致慕寒止当场死亡。”

    云杜若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地继续说。

    “至于其他三人在这场命案中扮演什么角色目前还不得而知。”

    “年维民负责处理慕寒止的尸体,是他把慕寒止的尸体放入浴缸中倾倒硫酸腐蚀,而向忠义当时是控制慕晓轩。”我忽然记起那晚慕寒止触碰我身体时我看见的景象。

    “为什么这么推断?”屠夫看着我认真地问,云杜若也好奇地看向我。

    “年维民在案发后回家处理血衣,说明他和慕寒止尸体有过接触,而年维民的专业是化工,他能搞到硫酸同时也知道如何用硫酸处理尸体。”我不可能把慕寒止见过我的事说出来,只能依据案件去推测。“而在年维民死后被摆放的形状看,是暗示他是人面兽心,所以不难看出当时年维民用硫酸处理慕寒止的尸体。”

    屠夫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他认同了我的说法。

    “这样说的话,那向忠义死的形态也能反推当时他扮演的角色,谭姨说过向忠义性格懦弱,他是干不了毁尸灭迹的事,而慕寒止被袭击慕晓轩一定会哭泣,因此当时他是控制慕晓轩。”云杜若习惯性环抱双手慢慢地说。“向忠义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可却参与谋杀说明他是被人操控,这就是为什么他死后被做成牵线木偶的原因,是暗示他是傀儡!”

    “最后是萧博文……”屠夫现在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脸上都会洋溢沉痛的失望。“他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他是这起命案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环节,没有他慕寒止跳楼的案件不可能被伪造成自杀。”我接过屠夫的话很平静地说。

    “说下去。”屠夫深吸一口烟,或许是因为太用力,吸进肺里剧烈的咳嗽,脸上的皱纹被牵扯的更深,他似乎瞬间苍老憔悴了很多。

    “要制造自杀的假象,就必须让慕寒止和慕晓轩在众目睽睽之下坠楼,这是最有力的假象,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没有杀慕晓轩的原因,可是问题在于一旦发现有人跳楼,势必有人会上楼顶救人,那如果房顶有人,那慕寒止自杀的判断就有待商榷,最好的办法就是必须要有人证明慕寒止跳楼的楼顶是没有人的。”

    “我……我就是最好的证明。”屠夫无力地抽笑。

    “对!没有比一个警察的证词更有力的证据,而且萧博文知道您一定会让人封锁现场,这样就没有人出入,也不会让有闲杂人等出现在楼顶的机会,他的目的就是要您根深蒂固地认为楼顶自始至终是没有人的。”我点点头说下去。

    “所以一切都是提前演练好的,打电话报警,算到我赶到现场的时间,再在我到的时候先推下慕晓轩,让我先入为主坠楼是从那个时间开始的……”屠夫深吸一口烟缓缓的说。

    “然后等您上来的时候,再把慕寒止的尸体推下去。”云杜若接过屠夫的话叹了口气说。

    我也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沉默了片刻看看心力交瘁的屠夫,压低声音说。

    “他们需要一个没有破绽的自杀案,就必须要一个处理慕寒止尸体的隐形人,而萧博文和您太熟悉,熟悉到以至于您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就是最完美的隐形人……萧博文一直就躲在门后,您上楼顶四下查看只想确定有没有人,可却忽略了门的后面,因为您永远也不会想到还有人会躲在那里,当萧博文等到时机合适,从门后悄然无声走出来站在您面前,您也不会觉得什么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