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掳走的黄厉风跟着一大伙人浑浑噩噩的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的体力早已在高负荷的奔波中全部丧失,骤然一停,一股热血就直冲脑门,烫的他体无完肤,一个没站住,晕倒在了地上。被抓来的壮丁,跟着陆陆续续的倒了下去。小兵用脚踢了踢,也没有反应了,平视过去,好似一片死尸横卧于此。
走在队伍中间的军官踢着马肚子,一脸怒相的走了过来,他俯视着这一堆死尸,嘴角勾着张狂嗜血的笑,他大声吆喝“都给老子停了!过来看看这帮小兔崽子,给老子折磨死他们!”前几天的败仗,让他心里窝着一股不小的火气,这群无辜的壮丁不巧撞在了枪口上。
士兵大叫着迅速围拢过来,军官一声令下,士兵们都脱去了裤子,对着一地仰卧的人开始撒尿。
黄厉风自然没能幸免。等他转醒过来的时候,口腔鼻腔中传来的阵阵骚臭让他作呕,周围的大多数年轻人都清醒了过来,摇摇晃晃的站着,迷瞪的眼神中全是愤恨与不甘。队伍中有人跳出来反抗大骂,被军官毫不留情的毙了,军官蔑视的俯视着眼前萎靡不振的壮丁们,恶狠狠的咬牙道“反抗逃跑不遵守纪律着,一律就地枪决!”顿时队伍里没了反抗的声音。
黄厉风也没有再站出来,他心里还记挂着他的父母和新婚妻子凤,这一刻的屈辱并没代表着他的折服,等时机成熟了,他还是会想法逃跑的。虽说逃跑困难重重,但是他也得试试。如果逃跑得以成功,就算他命大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真是猪狗不如!最累最苦的活全部分派给了他们。挖战壕,背枪药,挨枪子冲锋陷阵,他们个个逃不过。战场是残酷的,无情的,幸亏黄厉风从小练就的一身灵敏功夫,每次都与死神险险的擦身而过。战场上,休息中,他们都在劳动劳动劳动!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跟他一块儿被抓来的同村的青年,都被分散的分到了其他的队伍里,所以他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集体策划逃跑!也有循着机会就逃跑的,几乎全被抓了回来当场枪毙,杀鸡儆猴,军官就是存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他们为马为奴。殊不知,这样残酷的做法,更激发了他内心坚决要逃跑的决心。他的身上还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啊!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漫天而来的思念都会淹没掉毫无睡意的他,他睁着眼睛看着深沉的夜空,就如见到了笑容灿烂如花的姜凤。他总会想,凤儿现在在干什么?爹娘的后事料理的怎么样了?想到不明不白死去的爹娘,黄厉风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那一夜惨烈的情形,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不是没有观察到他爹娘异常张大的嘴,他也不是没有观察到他爹娘死前惊惧睁大的双眼,还有身体上整齐的切口,一切线索,全部都指向一个致命的问题:他爹娘是被人谋害的!可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身子一阵发寒,难道是床底下的那个怪物?可那个怪物到底是怎样进入他家的呢?黄厉风百思不得其解。
也随着萧条的风声一页一页的被翻过,黄厉风的心就越来越绝望。
终于,凌晨子时,睡在他旁边的某位推醒了他,“兄弟?兄弟?”声音尽量压的极低极低,可也有执勤士兵的眼睛飘过来。过了一会儿,他身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声线更低了“兄弟!醒醒!醒醒!!”黄厉风的身体晃了晃,他煞有介事的打了个哈欠,无意翻了个身,与叫的他的人打了个对面,夜光很明,他认出了这个人是李强。
李强眼睛朝他背后的方向眨了眨,黄厉风会意,立即阖上了眼睛,一位执勤士兵踏着步子过去了,接着一阵西索声和骂骂咧咧的哈欠声“他娘的!别的人都睡觉,让我看着一帮杂碎!”士兵说的话在寂静的夜里如同被抛进了一口深井里,随后打鼾声就清晰的传来了过来。
李强指了指嗓子,低声沙哑的带用口语说“西边有树林,我打听过来,今晚军官连夜骑马离开了,晚饭时,我放了点粉儿在汤里……”他禁了声,翻身看了看,周围的人都醒了,眼睛里都闪烁着同一种信念,他不得打了一个小声点儿的手势,接着说“现在逃跑,成功的机会比较大!胆大的现在给我个手势,咱立刻就走!”李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黄厉风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两个人没有过深的打过交道。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他开始蠢蠢欲动了。
立刻的,多数人都举了手。果然,看守的士兵没有醒来,睡的正熟。黄厉风挨进李强,低声问“你从哪儿整来弄晕的他们那东西?”
李强不耐烦了,急躁的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如果不想走,别拖我们后腿!!”
一种不祥感烧的黄厉风头皮发热,他快速想了想,冲李强点了点头。李强趴在地上,用手撑着地,胸弓了起来,见士兵们并无醒来的迹象,手型一打,身边的人都马上呼隆隆的站了起来,蜂拥似的逃窜。
可还没跑两步,枪声就响了,逃跑的人就像被砍伐的树木,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黄厉风没有跑,他的手被李强按住了,黄厉风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枪毙掉,心中一阵紧缩,他甩开李强的手,低声怒骂“你这是干什么!你难道想当叛徒吗?!!”黄厉风刚想站起来,李强却把他扑到了,黄厉风刚想推开,耳边却传来李强断断续续的声音“别……别动!快把血……摸到你……脸上!”
黄厉风这才惊觉李强背后也中弹了!他心缩的更紧了,一时间他不知如何是好,枪声稀稀落落的停了,听脚步声,有士兵正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黄厉风顾不得那么多了,用手沾了鲜血,胡乱往脸上一抹,头一偏,假装死了过去。
士兵过来一个一个把尸体都翻了过去,并残忍的补了几枪,黄厉风听的心惊肉跳,马上就要轮到他了,李强的身体还在他身上压着,眼瞧着一位士兵把李强的尸体扒拉开,补了几枪后,紧接着他就觉得被人恶狠狠的踢了几脚,脸上被人踹了踹,他一动不动的受着,大气也不敢喘,士兵似乎打烦了,只是拿起枪在他的腿上打了一枪,就被远处的同伴吆喝着跑开了。黄厉风依旧不敢乱动,腿上的枪伤几乎让他晕厥过去,但坚韧的意志让他依然清醒着。
恍惚中,他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嘶喊声与枪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