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皓走了,丢下了安可婷。于皓走的时候,笑的诡异,嘴角都裂到了耳后根。他笑的模样让安可婷想起了《潘神的迷宫》里面心狠手辣的军官。现在她恨不得也把于皓的嘴角给滑烂。
于皓,一个自负,城府深,精打细算,装逼的一个男人。他老实的外表瞒过了不少人,也包括她。她记不清楚是怎样和于皓相遇的,她也记不清楚于皓是怎样闯进她的生命里的。在她模糊的记忆中,她只能记起她的父亲挥刀是凶狠的眼神,她只能记起她的母亲是用怎样的姿态躺在一片血泊中。
她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
青梅看竹马?全是虚伪的客套话。
瓢泼大雨洗刷着寂静的夜。
那一夜注定难眠,那一夜注定了她今后颓废,残酷的人生。
安可婷亲眼目睹他的父亲怎样变为一个野兽,怎样为她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恐怖电影。这个电影让幼小的她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夜夜被梦魇追赶着,撕扯着。
她的记忆里,猩红的血液是她的整个生命。
父亲疯了,拿着刀,吼着消失在稠密的雨幕中。父亲回来的时候,她面对的却是一具极具扭曲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尸体,怒目圆睁,撑大充血的眼球挂在眼眶中晃来晃去。
安可婷对着这样的尸体尖叫起来,她恐慌的抱着头,如受惊的小鹿努力的掩藏身体。屋内,是母亲残碎的身子,屋外,是父亲惨不忍睹的尸体。
安可婷蹲在雨幕中不停的哭,一刻也不停止的哭。但她的哭感动不了上帝,也感动不了老天爷。她的哭,只能掩埋,深深的掩埋。
哭的累了,安可婷眼前开始模糊,幼小的身子支持不住,晕倒在这场瓢泼大雨中。
她模糊瞧见,父亲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儿,男孩儿手中拿着一把滴血的刀。
安可婷记得,她醒来的时候,雨下的很大,叶子落了一地。房檐滴着水,打在她的额头上滑落下去。
她安静极了,像一个木偶。甚至连木偶都不如。
她眼睛里只容得下男孩儿奋力扬起刀时凶狠的眼神。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孩儿会有这么深的恨。
男孩儿回头看他,血密密麻麻的占满他圆圆的脸。他的身体沾满了她父亲的血。那时的她,没有昏。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逃避一切。尽管她知道这样做会扼杀掉她全部的良心。甚至灵魂。
她站起来,走过去,拿过了刀,对着残肢砍了下去。原先流淌在身体里温热的血液变的极冷。
大片大片的红帐似乎是新娘头上的红盖头。
她扭过头,去看男孩儿,男孩儿对着她笑了,伸出手,介绍,你好,我是于皓。你的邻居。
邻居?安可婷忘了这个词的含义,有一瞬间的思考障碍。
看着眼前被切成碎末的肉块儿,安可婷舔了舔冻的发紫的嘴唇。
记得过年的时候,她的母亲也是这样切肉,和馅儿,做着她最爱吃的芹菜猪肉饺子。饺子很美味,长大后的安可婷仍旧忘不了那种再也回不来的味道。
那夜,不真实。却也真实。两个单薄瘦弱的身体蹲在雨夜里,一刀一刀的,玩着肉与血的游戏。尸体就这样静静的消失了。
那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风,没有声。什么都没有。人性,已经随着幼小不懂事的心贩卖出去。永远消失在时间的锯齿下。
安可婷会笑着对别人说,爸爸带着妈妈离开了,私奔了,丢下了她。安可婷会笑着对别人说,她成了孤儿,但她并不害怕。安可婷会羞涩的下头,用手绞着脏兮兮的衣角,笑的无辜。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地狱的恶犬咬扯粉碎。
安可婷在灿烂的笑容中被收养了。
男孩儿突兀闯进她的生活,鬼魅的消失在她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