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虽然政府规定新年、五?一国际劳动节和国庆节为法定放假休息,在日历本上这几页是红的。然而我们老百姓除了春节不怎么过,所谓过就是要吃好的,一般人家吃的与往日一样,玉米面大饼子、玉米大馇粥。端午节、中秋节虽然在日历本上不是红的,也不放假,但小城里和乡下都过。大概是农民忙了一春天,播种完毕了,夏锄还没开始,有了空闲时间,春节吃肉吃鱼的,一直到端午节,五个月,也该换换口味,改善改善伙食了。我们这里端午节称为五月节,五月节必须吃粽子和蛋类,以鸡蛋为主,而且多数是煮着吃。粽子是为了纪念诗人屈原吃的,那时,粘大米很少,一般都用大黄米做。那时,小孩子春天以后,就盼五月节。
到了农历的五月初一,农民进城办节了。我家胡同口就是市场,城北、城西的农民都到这卖鸡蛋、卖大黄米、卖韭菜和山菜等,城里人则卖用五采纸做的大小葫芦。大车、小车拉的,挑挑的,拎筐的,早上三点多,就开始交易。我们起来去看热闹,叫卖声混成一片,你挑菜,我讲价的,特别有趣。
五月初一,还有一个仪式,家长要给小孩子带上五彩线,脖子、手腕、脚脖子都得带上,还有妈妈或姐姐给做的荷饣,荷包里放香草,据说带上能避邪不得病。上一、二年级时,大家还都带呢,到了三年级时,不知谁说带上五彩线和荷包是迷信,胆小的,尤其是男生就不带了,但有些女生仍藏着带,不让别人看。
五月初五,大家早早起来,吃上头一天晚上煮的粽子和鸡蛋,然后成群结队地去城外踏青。那时,我们去的地方都不远,连自行车都没有,走远了,怎么能赶回来上学呢?最远到东大河边或到城北大草甸,就是现在纺织厂一带,或是去回民的西坟地,前几年,回民不让进,后来管不住了,也有很多人去。老人们都说五月节早上踏青,不得百病,有人说什么这是迷信,可我现在想那也有一定的道理。农民劳累了一春天,有这么一天出来放松放松,呼吸一下春天的新鲜空气,把积在内心的怨呀、累呀,甚至恨呀都释放出去了,自然不生病了。
一年的五月节,早上三点多钟,小三、铁仔、大勇来找我、李哥和张头,我们这一小帮就出发了,去东大河踏青。我们边笑边说边走,还拿出来没来及在家吃的煮鸡蛋,小三说:“我要洗脸,我妈说别洗,到城外用草上的露水洗脸,一年不闹眼睛。”大勇说:“我妈也这样说的。”李哥说:“反正都没洗脸,咱们都用露水洗脸。只能说露水比较干净,但它也不能代替预防药啊。”大家都去路旁的野蒿子,抹下露水,再抹下脸,这可跟用水洗脸不一样,实际上就是擦脸。说说笑笑就到了东大河边。啊,人还真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碰着不少同学。大家都找艾蒿采,大勇哈腰薅了一把,张头告诉他:“大勇,那不是艾蒿,是柳蒿!艾蒿叶子带毛,闻着有味,柳蒿、水蒿都没有艾蒿那味。”我们都采了一把艾蒿,还采些芦莉花,开小白花,有香味。铁仔采了艾蒿,还迈一步薅一把野草,还数着:“一——二——三——”我问:“铁仔,你怎么数数采野草呢?”铁仔说:“我妈告诉我这叫采百步草,走一步采一把,走百步采百步草,能治病。”说完紧忙以数数采草。小三问:“李哥,这百步草能治病吗?”李哥笑了,说:“没听说过,百步草是一种中药,能驱虫。”张头说:“看,你班老师在那呢。”我和我仔、小三跑过去,“老师好!”老师回答:“好!你们也来了,采着艾蒿了吗?”“嗯哪!”我们和老师唠了几句,他领着弟弟往回走了。我们站在河岸边,看着河水静静的,李哥说:“这条河叫阿什河,它的源头在尚志县的帽山,流到哈尔滨,汇入松花江。别看它不太长,满族人的祖先女真人在阿什河边成长起来,在白城建立了金国。”小三说:“是金兀术他们吧?”李哥说:“金兀术是大将,不是皇帝。第一个皇帝是完颜阿骨达。”李哥讲了金国的建立。小三喊:“这有个赖蛤蟆!”张头说:“抓住它,五月节的蛤蟆是药!”一三一把按住,然后用一根蒿子串了。李哥说:“好,咱们回去吧,上学别迟到了。”
我们随着一帮一帮踏青的人而归,乐乐呵呵地往回走去。回到家里,妈妈看到我采了艾蒿,折了一小枝插在她头上盘的髻上,还让我把各个门都插上艾蒿,挂上小纸葫芦,说是能防五毒。大五彩纸的葫芦挂里屋的棚上,又剪了园子里的红芍药和白芍药和小芦莉一起插在花瓶里。
铁仔和小三背着书包找我上学,我又吃了几个饺子,我们一同上学去了,课间,大家都在议论早上踏青的所见所闻。
虽然不放假休息,但都提前放学下班,晚饭,要拌凉菜,这是节日的一道大菜,大家都爱吃。没等我吃完饭,小三来了,还拿着那个赖蛤蟆,跟我说:“你有墨块吗?我的找不着了。”我问:“你要墨块干啥呀?”他说:“铁仔妈说,往赖蛤蟆嘴塞墨块,能治疖子呢!”我说:“等我吃完饭,给你们找去。”我找一块墨块,小三把墨块塞到赖蛤蟆嘴里,小三说:“真叼住了。”后来,张头长了个疖子,我想起这个赖蛤蟆,小三怎么也没找着,结果一问,他妈看着硌应人给扔了,真可惜,也白瞎我那块墨了,更不知道这个招到底疗效如何了。
端午节,我们过得多美呀,心情多么舒畅呀!现在的话:端午节——我们中国人民的传统节日,不能不过。有传统的东西,不要一律说是迷信而弃之,小朋友也要对传统节日的历史进行了解,对我们民族文化进行了解,这是继承传统文化的好办法!让我们每年端午节都去踏青,去接触大自然,认识农村,更好地保护利用大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