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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帮助农民捉虫忙
    一九五二年的夏天,阿城农村大闹虫灾,玉米螟主宰了苞米地。那时,没有农药,为了灭虫,城里的中小学生、工人都下乡帮助农民灭虫,小学四年级以上都下乡了,正好我们是四年级,赶上了这次活动。

    一天下午,我们带着行李,我还背了几本大书和小人书,从学校出发,要知道那时城乡之间根本没有汽车,我们全仗两条腿走着去。走着,走着,开始时还不错,大家唱着歌,说说笑笑的。可是,越走越累,累得都迈不开步了还没到地方,一直到天黑才到舍利屯。乡长找到村长,给我们安排晚饭,找住处。但是,我们班还没到目的地呢。

    第二天吃过早饭,老乡长领我们班又开始走了。走着,走着,到了一个村口,只见有一块石牌上刻着“张马挂屯”四个字,老乡长说:“同学们,你们到地方了。”老乡长和村长安排我们住在不学校,当时学校正放假,学生回家农忙去了。我们住在一个教室里,同学们分成四、五个人一组,在村里各家轮流吃派饭,一家吃一天。

    吃过午饭,我们到一块玉米地开始捉虫,乡长给我们每人一个纸袋,两只小木棍,让我们把玉米秧上的虫夹到纸袋里,老师给每人分一根垅。望着苞米苗上的一条一条大青虫、大花虫子,女生们吓得爹一声、妈一声的,可小丽、小珍和小凤却一声不响,捉的非常快,都赶到我们男生前边去了。一会儿,那些开始时还害怕的女生也不声不响地捉开了。一条垅到头了,村长喊:“把虫子送到我这儿来!”村长拿一杆称,他把我们捉的虫用称约上,小三问:“村长,你约虫子干什么啊?”村长说:“统计一下一亩地有多少虫,要填表上报的。”称完后,挖一个坑埋上。大家一根垅到头,老师又给大家分垅。这时,铁仔说:“老师,我们渴了。”村长说:“我让他们送水来的,怎么还没来呢?”罗老师说:“小武子,回村去迎迎。”小武子“哎”一声,往村里去了。小武子比我们岁数大,身体又壮。不一会儿,他挑一挑水,后面跟个农民,来到地头,大家纷纷跑去喝开凉水。小武子说:“老师,他们忙着铲地呢,这水由我来挑吧!”老师说:“你能挑动吗?”小武子说:“我家的水都是我挑的,水桶比这个还大呢。”村长吱声了:“那好啊,我们还能省一个劳力去铲地,先谢谢你了。”罗老师说:“好吧,每天上午下午各挑一挑就行。”小武子说:“好!”

    晚上,大家大教室里玩扑克、下象棋,我拿起一本书看上了。有时,还凑上几个同学让我给他们念一段,每次,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吃派饭也有意思的很,我们这伙有铁仔、小枫、小厚子加上我,四个人。一天,我们到一家门口时,他家的大婶子出来给我们看狗,进屋后,她叫小姑娘给我们端豆汁喝。我说:“大婶,我们都不渴,刚喝凉水了。”大婶说:“你们城里孩子,别见外,到我们乡上来,还不是为我们农民捉虫。喝豆汁吧,我做的,又酸又甜,还败火。你们在太阳底下晒一天了,喝吧,快喝吧!”小姑娘盛好豆汁一碗碗递给我们,喝一口,哈,又酸又甜,真好喝。回忆起来,我觉得比现在的可口可乐都好喝,这豆汁是我们当地农村的饮料吧。铁仔边喝边说:“真好喝,用啥做的呢?”小姑娘笑着说:“好喝吧?用小米和黄豆拉的水磨子,然后再熬好放在炕头上发发,就成了。”

    我们喝着豆汁,小姑娘忙着放桌子,在饭桌上摆上咸菜、大酱碟,又端上切成两半的咸鹅蛋和咸鸭蛋、炒鸡蛋、炒豆付。大婶说:“来,坐下吃饭吧,今天早上,咱们吃二米干饭,中午,我给你们蒸粘豆包吃。”我们坐下,端起饭碗,开吃。小姑娘又端上来菠菜汤,我们谁也没动咸鹅蛋和鸭蛋,都磨不开去拿,这时,大婶过来说:“你们出门在外,我们这儿没什么好吃的,来,吃咸鹅蛋。”她说着就往我们手里塞咸鹅蛋,我们只好动筷子吃了,真香啊。小姑娘紧盯着我们的饭碗,没等空呢,又给盛上饭。

    中午,我们到她家时,桌子都放好了。大婶说:“你们洗洗脸,好吃饭。”我们说:“在井沿洗了。”大婶喊:“二丫,来捡粘豆包。”小姑娘答应着,从里屋出来。捡粘豆包给我们一人一碗,然后,她又拿过一个大玻璃瓶子,我们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小枫说:“我们都不喝酒……”小姑娘哈哈乐起来,说:“谁给你们酒喝?这是糖稀,蘸豆包吃的,可甜了。”我们也跟着笑起来。这豆包是我们这里农村的一种特产食品,是用粘苞米或大小黄米做的,馅是赤小豆或芸豆的。我们吃的是芸豆馅,这粘豆包讲究劲道,是满族的风味食品。小厚边吃边说:“这糖稀是从哪儿买的呢?”小姑娘和大婶都笑起来,大婶说:“二丫,你给你这几位哥哥说说糖稀是在哪儿买的?”小二丫说:“不是买的,是我们自己熬的。秋天时,从甜菜地里溜回的甜菜疙瘩,用插菜板子插成丝,把丝放在大锅里放上水,烧水熬。”小枫问:“那怎么没渣子呢?”大婶说:“用笊篱捞出去喂猪了,我们用糖稀当糖吃。”我们“啊”了一声。大婶说:“这豆包好吧吧?”我们齐声说:“好吃,好吃!”大婶高兴了,说:“晚饭,我给你们烙酥盐黄米面粘饼子。”我先吃完了,拿出一本小人书看,小姑娘直望这本书,我问:“你想看吗?”她点点头,我把书递给她,她马上翻开看。我们走时,她要给我书,我说:“你接着看吧。”晚饭,我们吃了顿香喷喷的酥盐粘饼子。

    吃派饭也有不顺意的,小三他们那伙中午去那家,吃的剩饭,有点嗖都酸了,他们勉强的吃了。晚饭时,他们去了,主人不但不给看狗,还“嘭”地一声把开着的外屋门关上了。他们一赌气回到住地。这个村子没供销社,也没食杂店,有钱也买不着吃的。我吃饭快,回到住地,看见他们四人正收拾行李。我问:“你们干什么去?”小三生气地说:“回家!”我大吃一惊:“回家?你们能找到路吗?再说天都黑了。”小三委屈地说:“给他们抓虫子,不给饭吃,打倒呗!还摔门给我们看。”正说着,罗老师和村长进屋来,他们问明情况,罗老师听说他们要回家,批评了他们。村长忙说:“不怨学生,不怨学生。走,先上我们家吃饭,先吃饭,不能饿着。”村长领小三他们走了。不一会儿小三回来,我问:“你们吃的什么?”小三说:“吃酥盐粘饼子。”啊,原来,我们今天是在村长家吃的饭,后来,听说村长把那家好一顿批评。一天晚饭,小凤发烧,饭吃不下去,村长的老伴给擀了面条送来,小凤也不吃,村里既没卫生院所也没大夫,我书包里有二哥给拿的感冒药。我问:“罗老师,小凤是感冒吧?我这儿有药!”罗老师说:“好啊!”小凤吃了药,第二天早上,她的热退下去了。罗老师和村长不让她去地里,让她休息。她非跟着下地,到了地里,老师没给她分垅,叫她在地头歇着。可她看谁落在后面就帮谁,还帮了我一会儿,我问:“我没在最后,你帮我干啥?”她笑了,小声说:“你要是不给我药,我今天大概起不来炕了。帮一会儿,算是谢谢你了。”

    在地头上休息,我见村长在抽烟,我想起来一件事,问:“村长,你们这村怎么叫张马挂屯呢?”村长吸口烟说:“早先,我村有个张老头不论冬天夏天,一年四季总穿他那件羊皮马挂,大家都叫他张马挂,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了,叫来叫去,把我们这个屯叫张马挂屯了。”大家这才明白这个村名的来历了。

    大约在张马挂屯捉了十来天虫子,回去去时,走了好一会儿,到城高子火车站坐火车回的阿城。后来,在全县抗虫灾总结大会上,罗老师被评模范班主任,小凤、小武子被评为模范学生。现在的话:公益的劳动,童年时,要参加些力所能及的。这对认识社会,提高自己的素质是非常有益的。一个人应从小学会关心别人、关心集体、关心社会。这样,自己的心胸也会宽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