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归老太爷用手握着右手腕,显然刚才被杨仙茅那飞过来的瓦片击中手腕之后,到现在还疼。他盯着杨仙茅,冷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杨仙茅当然不会说知道,因为还没见过,那样一说可就露陷了。于是他摇摇头,依旧抱着那大水缸,有些紧张地盯着对方说:“你是谁?为何要拦我去路?我抱着东西可是宝贝,千万不能弄掉了。”“你这蠢蛋,既然害怕弄掉,为何不将它放在地上。”
杨仙茅哦的一声,将手里的大铁缸放在了地上,舒了一口气说:“老爷子有啥事你说吧,可别碰着铁缸里面的宝贝,它害怕生人。”
果然,在他们说话之间,那铁缸里的吸血神蛙已经开始不安的躁动,不停的翻腾,缸里的水花声清楚的传了出来。于是归老太爷便放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老夫是这个庄园的主人,是你们老爷的父亲,你叫我老太爷就行了。”
杨仙茅立刻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赶紧抱拳一躬到底说:“小的拜见老太爷,有什么事请老太爷吩咐。”
“这水缸里的东西不能被人声打扰,咱们到凉亭那儿说话,这么憋着嗓子,老夫难受的很。”
杨仙茅哦了一声,悄悄观察四周,确信四周无人也比较开阔之后,他便跟着老太爷走到凉亭上,从这可以清楚的看见整个通道的情况,如果有人靠近他能迅速作出反应。
老太爷先走进凉亭,等他上来之后,这才转身瞧着他说道:“你是新来的负责这玩意儿饲养的管事?”
“是的,回禀老太爷,我昨天刚到。”
老太爷点点头说:“我听说你力气挺大,刚才看了一下,还真是如此,这宝贝交给你,我们也就放心了。你要记住,这宝贝是我儿媳妇救命用的,你可千万要管好,不能出任何岔子,听到了吗?”
杨仙茅赶紧躬身答应说:“放心吧老太爷,我一定用心照料的。”
老太爷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杨仙茅说:“你把这瓶药拿回去,每天扔一粒到池子里面去给他们吃,这些宝贝会活得更好,你放心吧,这个药不是毒药。”
说罢将药递给了杨仙茅,杨仙茅接过那药,讪讪地笑着说:“这个……,管家说只让我给他们喂鸡血和鸭血,没说要喂别的呀,老太爷。”
“哼,老太爷的话,你都敢不听吗?”
杨仙茅赶紧躬身施礼说道:“不敢不敢,小人不敢,只是老爷和夫人反复叮嘱,说这些神物非常贵重,一定要让我谨慎,不可乱投喂其他食物。如果老太爷执意要喂这东西,我就去先禀报老爷和夫人,若是他们也同意,那小的就按照老太爷您的意思办。”
归老太爷哼了一声,夹手夺过了杨仙茅手里的药瓶,揣到怀里说道:“什么事都要问他们,你能不能自己做点主啊?算了,你既然不愿意喂,我也就不勉强你,我走了。”
说罢,归老太爷转身跳出了凉亭,径直绕到假山后面不见了。
杨仙茅有些惊讶,这老头看上去至少有七八十岁年纪,居然不走通甬道大路,反而跳出凉亭,绕过假山,走些没有路的路,这老头看着着实诡异,真是让人骇然。
杨仙茅瞧着归老太爷消失处的夜色有些出神,这老头神秘兮兮地拦住自己,要自己给这两只吸血神蛙喂什么药丸,自己如何能答应,万一他里面是毒药,那不是把自己给害了吗?所以他也退为进,提出要去禀报老爷夫人,果然这一招便把归老太爷的说退了,乖乖的拿着药走了。
假如他拿的这药并没有什么危险,那为什么他不直接告诉儿子媳妇,让他们直接喂给两个吸血神蛙,这可是大有好处的事情呀,再说了,儿子媳妇这么听话,又如何敢不听他的指挥?反过来得出结论,那就是这药肯定有问题。
杨仙茅为自己当机立断做出正确决定感到有些高兴,至少这个结果,既不得罪老太爷,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应该算得上比较好的选择。
杨仙茅抱着那大铁缸刚回到了饲养大蛤蟆的院子里,重新倒进了池水之中。
那大蛤蟆在杨仙茅面前的池水中绕了几个圈,然后又冒出头来,让他摸了摸脑袋,这才沉到水底去了。
杨仙茅回到住处,天已经亮了,刘冬雁已经起来准备洗漱水,等他回来。
洗漱完毕之后,杨仙茅和刘冬雁来到膳堂吃早饭。胡老三、钱采办、孙管事等人已经先来到这了,见到他之后互相打招呼后赶紧坐下开始吃饭。
一边吃,这些人一边在聊着昨天晚上那两出戏,感慨最多的当然是二少爷那极富感染力的表演,当然没有人提到他的扮相,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他们说笑的矛头指向了胡老三昨晚上看着柳叶儿掉口水的样子,这胡老三似乎并不在乎别人讥笑他垂涎那柳叶儿,反倒眉飞色舞的在那夸赞着柳叶儿那娇柔的声音,勾魂的身段。一边说还一边不停擦嘴,好像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让一旁的刘冬雁皱着眉头,十分厌恶。
也是这些人不知道刘冬雁女扮男装,不然也不会当着一个女子的面对另一个女子露出这副色眯眯的样子的,那太丢人了,一帮男人在一起,也就无所谓,正所谓哪个猫儿不偷腥,说他的人何尝自己不是看着柳叶儿爱慕不已,只不过不像胡老三那样猪哥样罢了。
见他们都在嘲笑胡老三,杨仙茅跟坐在旁边的钱采办聊天:“咱们归家庄这么大的庄园,管起来肯定很麻烦吧,那么多的杂役、老妈子、丫鬟仆从,可有的你们辛苦的。”
钱采办呵呵一笑,说:“那倒是,不过我不管这些,我只管买东西,但是他们也的确辛苦,我也辛苦,这前院上百号人吃喝拉撒的哪样东西不是需要我去外头买回来。”
杨仙茅道:“归家积攒下这份家业也着实不易,归老太爷和归老爷,想必为此付出了太多的辛苦劳动,才攒下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呀。”
杨仙茅和钱采办聊天目的就是把话题向归老太爷身上引,钱采办果然马上接话说道:“是呀!我来之前听说归家还只是一般小康之家,归老太爷特别会做生意,到处置田产,这才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逐渐成为阴州的富豪。可惜我来后不久,归老太爷就修炼起道法来,而且痴迷于此,再也不管生意上的事。他在自己宅院里面挖了个地洞,名叫长仙洞,躲在洞中修炼,谁也不许靠近,也不许打扰他的清修。怎么样,你来到这里只怕也还没见过归老太爷吧,庄上很多人都没见过他,除了一些老一辈的,因为他几乎不露面的,都躲在长仙洞中修他成仙之法呢,这么些年下来,只怕可以羽化升天了…吧。”
杨仙茅哦了一声,又好奇的说道:“老太爷跟老爷之间关系怎么样?一定父慈子孝吧。”
“那是当然,我听说归老爷对他父亲老太爷特别的孝顺,每天早上晚上睡觉前请安两次,老太爷生病的时候那更是衣不解带的伺候在一旁,病情稍稍重一些便眼泪汪汪要求郎中务必尽力,到处去找名医,贵重药材那更是当饭吃。老爷的原配听说德行不端,经常惹恼老太爷生气,所以老太爷一气之下,就让儿子把他媳妇给休了。老爷二话不说,一纸休书就把原配给休到娘家去了,不过这原配也当真是贞洁女子,一女不嫁二夫,所以在回娘家的路上,想不通一根绳子吊死了。唉,可叹,这老爷听说此事暗自伤心流泪,但是却不敢在老太爷面前显露出来,因为那是老太爷让他休妻的,生怕老太爷看到了不高兴,还以为老爷怪他呢。你想想,咱们老爷有多孝顺啊。”
听到他们俩在议论老太爷和老爷之间的事,其他几个管事的也都频频点头,赞不绝口,有些是刚来不久,有些则是在归家很多年了,特别是年龄大的那更是说得眉飞色舞,说老爷对老太爷是如何如何的孝顺,比刚才议论二少爷演花旦还要来劲,似乎这个比先前那个话题更让他们兴趣盎然。
杨仙茅在一旁听着,心中更是嘀咕,如果是这样,那老太爷完全有可能一句话便让儿子儿媳妇把他们买的吸血神蛙给灭掉或者送人,从归家的家财来看,这点钱打了水漂也不在乎的。可为什么老太爷偏偏偷偷摸摸去杀着这吸血神蛙,而不直截了当地让儿子直接将它灭杀了,难道是儿媳的阻挠吗?
想到这儿,杨仙茅马上不露痕迹的问道:“先前原配被休了,现在这位夫人想必一定得老太爷喜欢的吧。不然又找一个来让老太爷生闷气,怕也是不合适的吧。”
“那是当然,我告诉你,这位夫人对老太爷的孝顺比老爷还要让人敬佩。老太爷有一次得了病,请了好多郎中来看都没看好,最后有个道士说,这种病要让孝子贤媳割二两肉给老太爷吃下,以表孝心,才能感动上苍,把病治好。听到那老道的话,夫人二话不说,提刀就割了一大块肉下来,吩咐厨房给炖了汤给老太爷喂下。还真奇怪,老太爷吃了夫人二两肉熬的肉汤之后,立马病就好了。夫人却因为割了那一刀,痛得昏死过去,床上躺了半个月才下床呢。这件事传得满城皆知,还有人准备禀报朝廷,要给夫人请立贞节牌坊,却被夫人坚决拒绝了,说这是做儿媳应该做的事,根本不值一提,更值不得去向朝廷请贞节牌坊的,所以这才作罢。反正官府衙门提到归家儿媳大都是要挑大拇指,说这是一个极孝顺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