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仆从提出提议由他们来烤,但是两位郡主并没有放手,这种烧烤吃还在其次,更主要的是烧烤的过程,这才是最让人享受的。杨仙茅坐在两位郡主身边,而他的另一侧坐着费神医的女儿费舒云和花有影的姐姐花无香两位美女,而花有影则坐在姐姐身边,相比而言杨仙茅简直是在万花丛中的感觉。那些仆从护卫当然是不会也没有资格参与他们的烧烤的,自己坐在帐篷前吃干粮,护卫们则警惕的在营帐四周布下岗哨,注意是否有野兽或者敌人靠近,免得伤了郡主。
此刻万籁俱寂,同时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整片天昏蒙蒙的,只有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四周悬崖峭壁上的树林沙沙作响,从峡谷深处传来不知名的鸣叫声,让人听着有些胆寒。
吃着烧烤间,花无香忽然想起一事,低声对弟弟说道:“你派两个人赶紧到附近去找一找渡船,不然明天没有船,我们怎么游峡谷。”
花有影,这才想起来,是呀,在河滩上连一艘船都没有,如果不先找到船,等到第二天天亮才去找,那肯定会耽误时间的,他站起身四下瞧了瞧,只见不远处山脚下有几点灯光,似乎有人家,于是说道:“那里好像有人,是有可能是打鱼的渔民,我派人去瞧瞧,先把船找到。”
当下,花有影派出了几个仆从去打探消息。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仆从才回来,拱手施礼说道:“启禀少爷,已经说妥了,有几家艄公说好了明天载我们游峡谷,只不过最大最好的那艘船的船家说,他妻子刚刚生下孩子不久就得了病,病的还挺重的,吃了药也不见好,明天他准备带妻子去找郎中看病,所以恐怕没时间撑船送各位去游峡谷了。”
药香郡主一听这话立刻站起身说道:“原来是生病了,这好办呀,我们这儿好几个郎中,还有杨大哥这位神医,保管什么病都药到病除,走,我们去瞧瞧,给他把他浑家的病治好,他自然就会撑船送我们去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点头,这时他们已经差不多吃饱了,正好出来活动活动,再加上听说是这艄公的妻子病的厉害,第二天要去看郎中,也顿时起了同情之心,便想助他们一臂之力,所以都举着火把提着灯笼,在护卫和随从的保护之下踩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前走,径直来到了山脚下那几处灯光前。
到了近前才看清楚,这果然是几家住户,只是从房子的情况来看,的确是穷苦人家的房舍,连房顶都是用茅草加盖的。而四周的墙壁,也是用没有抛光的粗糙的衫木板夹起来的。中间因为裁剪不整齐,还露着缝隙,这也是在夏天,要是冬天的话,寒风会从缝隙灌进去,甚是冻人。
仆从上去敲门,门很快打开了,一个身材矮小但相对比较结实的汉子站在门口,瞧着他们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有些疑惑,问道:“你们有事吗?”
药香郡主嘴巴是最快的,抢先答道:“没别的事,只是因为刚才我们的人来打听,想找你们为我们撑船游峡谷,听说你浑家病得厉害,明天要去找郎中,正好我们这里有好几位郎中,吃饱喝足没事干,便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效劳的。”
那艄公一听,顿时大喜,赶紧一躬到地,说道:“若是如此,那小人感激不尽,先多谢诸位,快快请进。”
药香郡主瞧了房子一眼说:“你这屋子这么小,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进去啊!罢了。”她回头对跟着的仆从们说道,“你们都在外面等候,我们几个进去瞧瞧。”
花无香眼珠一转,说道:“等等,我倒有个提议,你们看好不好。”
众人目光都朝向她,花无香说道:“咱们不是药香社开社吗?还没出主题呢,就今晚就以此为题,以前我们都考较的是内经之类的经文理解,今日,我们换个法子,就考考怎么治病,当然不需要考药物的配伍,只需要看看是什么病看谁说的准。”
“这倒没问题,不过谁来做裁判呢?”
药香郡主睁大眼睛问他,“没有裁判,所有的人都是要参加的,咱们相互做评,看谁说得最有道理,谁最没道理,大家公认的最没道理那个人自然是输家,那是罚一大海的酒的,回去之后就喝,而且还要罚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点头,包括花有影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谁怕谁,来吧。”
经过这几个月在一起的学习,花有影发现这两位郡主虽然也很喜欢医术,但是水平比自己并高明不了多少,只不过她们两个特殊的身份使得太医书院对她们特别关照,从来没有任何刁难,不像自己。而在药香社里面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答得上,答不上,都不会看她们的身份,因为大家纯粹是为了相互切磋,同时也是为了娱乐。
商量好之后几个人便进那茅草房,旁来到了一张土炕前,那艄公拘谨的站在床头,床上躺着的一个年轻女子,身边还放着一个襁褓,襁褓里一个小小的婴儿睡得正熟。
那年轻汉子弯着腰轻轻摸了摸躺在床上的发出痛苦呻吟的妻子的头发,柔声说道:“娘子,这几位大爷和奶奶是来游盘龙峡谷的,听说你生病了便主动要来给你看病,你哪里不舒服就给他们说吧。”
那妇人呻吟了两声,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每天都要冷好几次,冷的时候盖上被子,可是又感到热。掀开被子又冷得发抖,全身都没力气。”
本次药香社的东家花有影说道:“咱们挨个上前,怎么诊脉,该了解什么,都可以尽管问,完了之后我们在外面各自把自己诊断的病情写下来,在相互交叉传看吧。”
于是众人都上前,挨个进行诊脉望舌,轮到杨仙茅的时候,杨仙茅问这女子生孩子多久了,大小便情况,以及月事有没有来之类的问题。
听到杨仙茅问得如此仔细,其他几个人都觉得有些汗颜。他们只不过是书本上的学问,论实际操作又如何能跟杨仙茅相比,自然不如杨仙茅有经验,不过杨仙茅是当着他们面问的,这些内容他们当然也都听到了,其实相当于给大家增加了一些信息量。
当所有人都诊查完毕之后,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花无香转身对屋外的随从说道:“在院子中铺上桌子,个人写个人的。”
因为他们说要结社,又是到郊外游玩,这文房四宝和写字的桌子是要肯定随身带的,刚才已经说好了,当下随从们赶紧在院子里放下几张桌子和凳子,这些都是他们背过来的,然后将纸铺上,把砚台和毛笔都放好,几个丫鬟赶紧过来研磨,而两位郡主,费舒云和花无香姐弟已经开始沉吟琢磨,这个病究竟是什么病。
杨仙茅看着丫鬟仆从正在忙碌,其他人则低头沉吟,不由感慨,这些有钱人家的子弟还当真是富贵闲人,连做学问都有这么多人伺候。之后回想起自己五弊三缺的命,在渝州码头摆草药摊谋生的日子,当真是恍若隔世,要是那样的日子再过下去,杨仙茅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得住。
杨仙茅脑袋里乱七八糟想着,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思索这个病案,因为这个病在刚才他诊脉望舌以及询问完了之后便已经心中有数了。而且心里已经很有把握,不需要再翻来覆去去琢磨,也就有空想些别的事情。
等到墨研好之后,丫鬟挑着两盏灯笼,各自在后面站着,给他们照亮,几个人分别入座提笔开始写了起来,杨仙茅写的很快,寥寥几笔便写完了。
将笔搁了瞧了过去,便看见白芷郡主也已经写完,不过,她似乎正陷入沉思,手拿着毛笔,如老僧入定一般,她皎洁雪白的面庞在通红的灯笼照耀下泛出一抹红晕,看上去着实诱人。
杨仙茅不禁看得呆了,白芷郡主似乎感觉到了杨仙茅的目光,这才微微动了一下,目光飞快,瞧见了杨仙茅正在看她,马上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然后左手捋着右手腕垂下来的宽大衣袖,伸出纤纤素手,将毛笔轻轻搁在笔架山上,抬头望了过来,与杨仙茅目光一撞,嫣然一笑,便把目光调了开去。
杨仙茅从她目光中感觉到一丝异样,这是一丝异样杨仙茅没有能够完全解读,不知道是不是有情在里面,但是至少不是坏事,这已经有了好的基础和开头,杨仙茅心想。
待所有人都看写之后,东道主花有影说道:“我师父医术最高,众人没有不拜服的,因此我们先不看我师父的答案,咱们先互相互看一看,最后再来与我师父的对照,看谁对。”
费舒云吐了吐舌头,斜眼瞧着杨仙茅说道:“杨大哥虽然医术高明,但也未必每次都对,万一他的答案错了,而我的是对的又该如何?”
花有影说道:“那自然是看谁说的有道理,公道自在人心。如果大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师父的没道理,自然是以你为准,不过我相信这种情况不可能存在的。”
“那也未必,我就觉得我这方案是完全正确的。”
“那好,那给我们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