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花有影把她的作业交了上去,每天早上有一个小时的学生自学时间,然后费神医才开始讲解,而这一个时辰,费神医是拿着他们的作业坐在课堂上进行批阅,批完了之后会当场讲解的,若是在之前,他一般都是把成绩最好的几个学生的作业放在前面,先批阅,批完了之后再批阅其他人的。花有影在以前一般是被费神医放到最后面才批的,而且都只是画个圈表示已经看过,因为花有影对经文的理解太肤浅,而且错误百出,根本不可能考入太医书院。
班上数十个学生,他根本没有时间去逐个辅导,只能把有可能考得上的几个学生作为主攻对象重点辅导,以确保他们能顺利入学,这就达到目的了,他并不指望班上五十几个同学全部过关,那是神仙也做不到的,而经过昨天花有影交的作业让费神医大感意外之后,他就很好奇的第一个把花有影的作业先拿出来批阅。
结果这一看之下,眼睛顿时放亮,啧啧连声,甚至连看了两三遍。
他实在等不及把作业改完再来点评,当下将戒尺在桌上啪啪敲了两下,场中诵读医学典籍的学生们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一起望向他,知道他有话要说。
费神医站起身,拿过了花有影的作业背在后面,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用手在他的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花有影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拱手施礼,静等先生吩咐。
费神医深吸口气,环顾四周说道:“花有影昨天的作业,对那一段经文的理解是你写的吗?”
花有影嗯了一声,见费神医依旧板着脸,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是教训还是夸赞。不过既然昨天都已经承认是自己所写,今晚就是杨仙茅告诉他的,但是毕竟是自己写出来的,所以承认这一点也不觉得丢人,何况还花了重金才买回来的知识,当然可以认为是自己的,于是他理直气壮地又补了一句:“是学生的粗浅想法,请先生指教指教。”
费神医点点头,说道:“那好,那你给大家把你这段作业怎么写的说一遍吧,让大家都点评点评。”
一听这话,坐在前排的一个白面书生扑哧一声笑了,随即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这白面书生名叫余有侠,他的父亲余提举是金东铁矿的一位矿主,朝廷官办的,这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因为统管一个铁矿山,相当有实权和财权,从中渔利不少。
这余有侠是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不过他的老爹余提举到有些目光,想让他也走官道,于是逼着他参加了这个培训班,想让他通过太医书院招考,学习后三年获得官职,因为这相比科举考试来说通过的难度要相对小一些,可操作的余地也要大一些。
这余有侠在书院里头有一群追随他身边的狐朋狗友,不过这余有侠也知道,这种太医书院如果没点本事,进去了也混不久,因为他是讲专业的,所以他还是着实用心读了些医书,虽然更多的时间是用在吃喝嫖赌上面。
他眼看费神医把花有影叫起来,让他复述昨天作业的情况,还以为是他错的太离谱,费神医实在忍不住,要当面羞辱于他,不尽笑了起来。
在这书馆之中,花有影的父亲是漕运判,也是个实权派,而且官要比余有侠父亲大,这花有影不像他那样呼朋唤友,花街柳巷,还是老老实实做学问,可惜本水平有限,又得不到名师指点,因此成绩一直不理想。余有侠因为家里请了好几个名医指点,所以医术上虽然在全班排不到前面,但是也是中等,成绩比花有影好一些,所以他对花有影颇有些妒忌之意,那主要是因为他父亲官职比自己父亲大一些,现在眼看先生找他麻烦,忍不住便笑出来了。
他这一笑,跟随他经常在一起吃喝的那些狐朋狗友便也跟着笑出声来,这时,坐在后面一张桌子的一个女子冷冷的声音说道:“你们笑什么?人家又还没说出来,你怎么知道是可笑还是该赞叹?”
说这话的是费神医的女儿,名叫费舒云。
要是换成其他人这么说,余有侠只怕当场就要翻脸,但是对费舒云他不敢,因为他是先生的女儿,而费神医是朝廷的太医,虽然还不是御医,但也是皇帝皇帝身边的人,他自然不敢造次,最主要的是这费舒云长得如花似玉,特别是身材婀娜多姿,曲线玲珑,看得让人赏心悦目。
这余有侠之所以答应到费神医开的书院中来学习,并参加明年开春的太医书院的应考,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冲着这位费神医的女儿,他早就听过费神医女儿的芳名,后来父亲给他提议让他参加培训班之后,他便提出来试读一下,不行他就还是自己学。
来了之后,第一天就见到了费神医的女儿费舒云,一见之下,嘴巴足足张开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勉强合拢,于是不待父亲多说,便一迭声地说要在这书院中好生学习,一定努力考过太医书院招考。
他得知这费舒云学习用功刻苦,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所以他也回去还是着实用功了一些时日,又得到重金聘请几个先生的指点,所以成绩勉勉强强还能看的过去。
只是这余有侠几次邀约费舒云出去游玩,都被费舒云不咸不淡的拒绝了,没给他上过一次脸,但他知道越是如此的女孩子,追起来就越有意思,所以并不泄气,还想尽办法调座位坐到她旁边,这样可以试试跟她说话,经常以不懂的东西去请教费舒云,不过十有八九费舒云只是简单的摇头说让他去问自己父亲费神医,她自己没空。尽管余有侠几次碰壁,却毫不气馁。
现在听到费舒云冷淡的说他不该在对方还没有回答之前就嘲笑,赶紧陪了个笑脸说道:“是呗,就他那样子,若是真能答出来,我请全班同学吃大餐,就在汴梁酒楼。”
那一班子狐朋狗友也跟着起哄,可是他们看见费神医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之后,马上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费舒云确实是听到父亲说这位花有影似乎突然开窍,昨天的作业答得异常精彩,虽然费舒云没有去看这篇作业。但能得到治学严谨的父亲的夸赞的人还真不多,所以他也很好奇。
今天又见到父亲故意把花有影叫起来问昨天的作业,她便猜到了个八九分,想必是父亲再次被花有影精辟的回答所震撼,便想当面考教他,否则以父亲的性格,若是对方答得很差,看不上眼,他根本不会用这种方法来羞辱对方,而会将他抛之脑后置之不理、他可没时间去跟一个没有希望的学生费口舌之力,所以费舒云便略带讥讽地对余有侠说道:“这么看来,你十有八九是要请全班同学一起大吃一顿。”
余有侠嘿嘿一笑,说:“那也无妨,不管他是否答对,我都请大家,当然师妹一定要赏光,我听说这汴梁酒楼来了个新厨子,厨艺相当不错,味道做的鱼那简直是…”
他刚说到这,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费神医将手里的戒尺在桌上重重一击,声音清脆响彻整个书院,把正说的高兴的余有侠吓了一大跳,知道先生生气了,赶紧缩缩脖子不敢再说。
费神医阴沉沉的瞧了一眼余有侠,这才扭头过来对花影说道:“你在把你说说的这段内经经文的解读说一下,我们大家听听。”
花有影先将这段经文背了一遍,然后说道:“这段经文提出脾不主时和各十八日寄治的观点,这是说的脾与四时的关系。脾不主时,不是说与四时无关,还是有很大的关系,每个季节最后都是由脾所主,而不是单独主某一时,所以脾与四时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
“脾五行属土,而土具有储藏生化万物的性的特性,脾胃在躯体中处于中焦的位置,其化生之水谷精气能滋养灌溉,全身上下五脏六腑,经络百骸皆得其养,所以上下自头足皆以脾胃水谷精气作为物质基础。在一年四季之中,脏腑组织器官都离不开脾胃所运化的水谷精气的滋养。只有脾胃功能正常了,这五脏才能安和,如果中央脾胃有病会引发五脏六腑,乃至全身的病变。”
他说到这,场中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了嘴都瞧着他,因为这些内容费神医在课堂上虽然点到了,但没有讲的这么细,费神医的讲课几乎是一笔带过,因为他要讲的内容太多,而且有一些观点他自己也没弄清楚,现在花有影滔滔不绝说出这么一大串,已经超出了费神医的教授范围,难怪这些学生也觉得格外新奇,都瞪大了眼瞧着他。
余有侠也很是吃惊,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着花有影,实在弄不懂,这以前的废物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开窍了,而且回答内容显然非常精彩,这么回答不仅不能嘲笑,反而应该鼓掌赞叹。
他却不知道花有影还没说完,而他接着往下说的内容才是真正让人值得赞叹的。
花有影接着说:“灵枢本神说,脾气虚则四肢不用,五脏不安就是说的中央脾胃有病,和可能会引发五脏六腑乃至全身的病变,这一点告诉我们要正确处理脾胃和其他脏腑的关系,脾虚脏腑经络皆无所受气而俱病,胃虚、元气不足诸病所生,这些理论都是据这一段经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