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凶徒先前还玩命的与杨仙茅他们厮杀,而此刻即便连个小孩都能轻易把他们推倒,他们哀求着狼牙棒和其他兄弟把他们带走,不要把他们抛在这儿,让他们去请郎中,可是狼牙棒和其他人都只是恐慌漠然的瞧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去。狼牙棒希望能尽快到达下一个城镇,他们开始沿着路上走,希望遇到有马车路过,可是一路都静悄悄的,没有马车,也没有行人,除了路上时不时可以看见的倒毙在路上的那些尸体,一看便知道得了瘟疫而死的,这让狼牙棒等人心中充满了恐惧,会不会下一个倒下的是他们呢。”
这种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一路之上都有他们倒下的喽啰,都是在路边拉屎便再也起不来,用孱弱的声音哀求,却没有人帮忙,还有些直接静悄悄的死去了。
狼牙棒感觉到右腿受伤的地方传出来的痛感洗遍他的全身,他很想跟谁大战一场,哪怕就是死去也好过,现在这种精神折磨,他不仅要忍受右腿和右肩的疼痛,更关键的还要忍受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得病死去,而他却不能救治,更可怕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染上瘟疫,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
狼牙棒弄不明白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他感觉到肚子咕噜咕噜叫,而且一阵阵绞痛,于是便挣扎着到茅草中方便,当他听见噼里啪啦拉稀的声音,感觉到像泉水一样一泻如注的感觉,他最后的希望也随着这稀屎一起被拉了出去。
如果说他还有些心存侥幸的话,那么在他胸腹间翻腾,抑制不住的喷溅状的呕吐开始之后,他最后一点希望也就破灭了,因为这一路上,他看见死去的兄弟都是这样开始,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在草丛中,就像是在马路上的那些人一样。
当他出现上吐下泻症状时,他在想着那两个侍从来搀扶他时,那两个侍从却已经找不到人了。——就在他呕吐拉屎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悄的从树丛中逃走了,跟着他的的数百个喽啰已经逃走了,除了死去的之外,剩下的一大半,都已经在走来的路上各自逃散,而在他身边的不过寥寥三四十人而已,这些大多是他的死党。
这些忠诚的卫士原先想跟着他出生入死打下一片江山,他们也的确这样做了,可是在马掌柜巨大的金钱诱惑下,他们来到了这里,遇到了瘟疫,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现在就是他们。
那些逃走的人又有几个能真正逃走呢?只怕瘟疫的魔爪会追踪着他们,直到他们倒下。
所以这些忠诚的死士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命中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命中真的会染上瘟疫,就算逃走或者留下,都逃不掉这命运的归宿,与其没志气地逃走,不如坚定的跟在当初选择的首领身边,直到跟着首领一起倒下。
跟着狼牙棒倒下的的确有十几个,这些人都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上吐下泻症状,很快便已经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力气,在狼牙棒拉掉了最后一点力气扑倒在草丛的时候,这十几个死尸也无力的倒在了满是污秽的草丛中,眼望着他们的生命跟着余晖一起消失在了夜空中。
杨仙茅虽然没有看到狼牙棒最后的下场,但是他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可是他没有心情去幸灾乐祸,因为他们也面临着死神的威胁。原因很简单,包围他们的那些凶徒中,明显有感染瘟疫的人,而在厮杀过程中,刘冬雁和杨仙茅都已经负伤,伤口直接暴露在与这些染上了瘟疫的凶徒的面前,也与他们直接间接地发生过接触,会不会同样染上瘟疫呢?目前他们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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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杨仙茅和刘冬雁很可能已经染上了瘟疫,但是刘青梅、小蝶和归灵儿都没有任何犹豫,便替他们包扎伤口,搀扶着他们在石头上坐下,因为他们三个的命是杨仙茅主仆救下来的。
包扎完伤口之后,几个女的望着杨仙茅,等他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杨仙茅脑袋里飞速旋转,思索着他们是一路挑着担子来到这儿的,杨仙茅知道阴州并不是交通要道,而是身处偏僻大山,也就是说,距离阴州最近的城市,也许在数百里以外的大山的另外一边。如果他们步行的话,至少要十天半个月,而一旦他们中的谁病情发作,杨仙茅面临的问题就是,他没有药材来进行治疗。
杨仙茅看过了无数医书,了解到霍乱这种瘟疫极为可怕,而且鲜有治愈的记载,就算少量的治愈的记载,根据杨仙茅的判断,实际上可能不是霍乱,而只是普通的肠胃型的伤寒而已。相比较而言,两种病治疗难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在发现可能是霍乱之后,杨仙茅又一直在脑海中思索着可以用来治疗的方子,结果他发现没有一个方子让他心里感到有把握,这是他决定为什么要严格隔离归家受伤的大少爷归彪和他的小厮,因为他没有办别的治疗手段,只有预防。预防才是最好的治疗,对于这可怕的瘟疫来说。
而现在的现实情况逼着他不得不重新考量该如何对付这很可能降临在他们身上的瘟疫,他必须要在瘟疫发生之前想到办法,当然越快越好,最好是能想到一定程度上帮助抵御这种疾病感染的办法,以防其他没有染病的人也因此死去。
杨仙茅思前想后,别无选择,他说道:“我们返回阴州吧,阴州至少有药材,我们在这儿继续往前走,一旦发病无药可救,我们最好跟先前归灵儿一样,藏在藏仙洞中,等待这场瘟疫的过去。”
其他几个人都一起点头,他们也觉得杨仙茅这个建议是唯一的选择,特别是刚刚经历了被歹徒包围的三个女子更是这么想,与其在外面可怕的荒野中,随时可能被人数众多的歹徒包围,躲在地窖中更安全踏实,如果真的要染病的话,往外逃和躲起来,只怕结果都一样,都逃不了命运的追逐,死神的追捕。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刘青梅她们要搀扶刘冬雁往回走,杨仙茅摇摇头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与我们两个保持一定距离,不要接触。以免如果我们两个染了瘟疫的话,你们也会难逃一死的。”
其他几个女子都一起摇头,眼泪汪汪地说,他们的命是杨仙茅和刘冬雁救的,在杨仙茅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杨仙茅告诉他们说:“你们不生病就是帮我们,我完全有办法有能力把她背回去,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靠近我们。”
说着,杨仙茅把浑身是伤的刘冬雁背在背上,在前面迈步往山下走,而刘青梅等人不敢违拗杨仙茅的决定,跟在身后不停地抹眼泪。
他们一路下了山回到了城里,城里依旧到处都是火焰和死尸,能看见的活人,比先前他们逃出城市还要少,偶尔也会有游兵散勇还在城里打劫的,匪徒准备向他们袭击,另外还有明显是染了瘟疫的人朝他们跑来,希望得到救援,但是都被杨仙茅用金钱镖或者梅花针给解决了,当然对于后者,他是用梅花针射中对方的腿部穴道,让对方无法靠近,而只能听任它自生自灭。
杨仙茅背着刘冬雁往归家庄走,同时眼睛在路上随时警惕的看着,并且留意着路边是否有药铺,他记得前面拐过几条街,就是城里面有名的齐郎中的大药铺了,那里面的药应该比较全,所以他选择的是这条路。
刘冬雁全身无力的躺在杨仙茅的后背上,用头枕着他的肩膀,他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真是不薄,即便是自己重伤了,还能得到少爷无微不至的关怀。少爷不仅救了自己的命,也给了自己最渴望的亲人般的关照,这一次自己面临生死存亡之时,又一次被少爷救下,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跟杨仙茅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今生今世都不会分开。
想到伤心和欢喜处,她更亲切的把自己的脸靠在了杨仙茅的头枕边,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男人气息。
终于,他们来到了齐郎中的药铺,药铺门前倒毙着几具尸体,尸体上有明显的伤痕,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药铺的伙计坐堂的大夫。
很显然,他们死在了那些垂死挣扎,最后疯狂的抢劫凶徒的刀剑之下,杨仙茅便顿时警惕起来,因为齐郎中由于医术如神,号称神医,所以在阴州也算得上是富商人家,是这些疯狂的歹徒重点洗劫的对象,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隐藏的有凶徒,因此杨仙茅将刘冬雁放在了街对面的一块青石板下,然后招呼跟上来的刘青梅他们几个在距离十多步远的青石板旁坐下,等待自己。
刘冬雁手里还提着那缴获的削铁如泥的长剑,她虽然重伤,但主要是因为流血太多,身体虚弱,真要拼命她还是可以支撑片刻的,虽然杨仙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叮嘱她们几个靠在墙壁上,因为街上都是死尸,没有谁会仔细的查看,每一具尸体是不是真的已经死去。即便遇到歹徒,在不知道对方是否染病的情况下,装死瞒过对方,或许比厮杀来的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