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概过了一年。
我从幻之境离开后养了半年伤，虽然没能把混沌弄废掉的灵脉养好，但多少还是把胸前被承影刺中的伤修复了个大半，初略一看完全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就算凑近了也只有淡淡的粉红色。我觉得这种恢复效果十分好看，便托毕邪帮我联系个刺青师刺个图案，没想毕邪联系的刺青师没来，反是道士总部发了封函让我去参加道士等级评定。
我琢磨着自己怎么看也算废人了，就没想通自己还能有什么评定，但看在包吃包住包路费还允许我带人过去的份上，我想也没想就拖着师兄叟枸承影墨之如及鱼肠去了总部。
毕邪也在，看见我时还十分亲切地同我打了声招呼。我偷偷拉着他问总部给我定什么等级时，他只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等下就知道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见周围亲友团都在，也就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没想十分钟后，难得一见的七大流派长老都出现了个遍——虽然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医生警察手工制作者驯兽师，但毫无疑问，七大道士流派长老都奇迹般地来了。
我难得见到这些重量级人物，自然张大嘴摆出“=口=”的表情，这时长老拿着厚厚一本四六级备考辞典出来念了，他老人家难得换了正装，却是昂首挺胸，洋洋洒洒地念了一大段赞美的话。
我才听前几个字就没耐心了，往椅背上一靠就眯着眼睛开始睡觉。恍惚间庄生变成蝴蝶蝴蝶又变成庄生几个来回后，旁边承影突然抬手碰了碰我，我一个激灵同周公挥手，睁眼一看就见长老慷慨陈词道：“综上所述，我推荐将墨渊定为A级道士。”
我啊地一下长大了嘴巴：“长老……刚才是在帮我申请登记评定。”
承影点头：“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我狂汗：“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灵力了啊。”
“嗯，他们知道你现在没有灵力。”
“那没有灵力的道士还能申请等级评定？”
“嗯，长老就是这么想的。“
我目瞪口呆十分错愕，这不是在，开玩笑吧。A级道士评定是个什么概念？举例说明就是那种你中咒极深无人能治的状况下哭着跪求道士法师帮忙时，对方想了想后拧着眉对你说“罢了，我知道个高人或许能救你一命，你现在去××处找××，若他/她也无法救你，那你大概就真没人能救了”的级别，我一个灵脉被毁灵力尽废的道士……也能申请A级评定？
长老莫不是把其他流派的长老都当傻子吧……
果然长老才刚说完，秦派长老立刻站出来反对：“墨长老这是在说笑话吗？贵派墨渊灵脉尽废，已经连灵力都无法生成了，如此废材的道士，你竟也想申请A级评定？”
旁边几个流派长老也在点头，长老却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地转头看着秦长老：“敢问秦长老，贵派可有弟子能降服千年九尾狐？”
秦长老略微一怔，却又很快回到：“是没有，但贵派墨渊也不是凭自身实力降服九尾狐的吧？墨长老可别忘了，九尾狐那时天劫将至，自身灵力也几乎全无，贵派墨渊手持鱼肠承影二剑同丧失灵力的九尾狐斗，纵是赢了，也不过是剑术占优，且她当时还用了毕家研制的道具，这种歪门邪道的外力借用得如此之多，墨长老怎好意思说墨渊是凭自身实力降服九尾狐？”
长老眉梢挑了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毕邪就一拍桌子站起来：“秦长老这话可是嫌弃我派道具尚不够格入道士之流？！哦，也对，你们秦派道士历来擅长攻击性道术，十八般武艺也样样精通，自然和我们这类不会道术只能道具的道士不同。既然秦长老这么看不起我们毕派道士，今后我们制作的道具，一律不卖给你们秦派就是！”
秦长老大骇，“这”了两声也没见毕邪脸色缓和，回头求救地目光投向毕长老时，却见毕长老捻着胡子闭目沉思，一副风声太大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那秦长老估计真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人，毕长老已经对这他摆出一副老夫不想理你的模样他还偏偏找死似的凑过去问：“毕长老，毕公子这话是不是……有点……？”
“哦，毕邪刚才说的啊。”毕长老略微挑了下眉，但是仍然没睁开眼睛，只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道：“老夫已经老了，早就不在家族议会上发表意见了，毕邪乃我毕派第四十七代传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记耳光打得十分响亮，秦长老几乎是当场愣住。再看旁边几个长老，也都默契地噤了声。长老见状唇角居然扬了扬，露出一抹疑似奸笑的微笑，火上浇油道：“我从未否认墨渊藉助外力之事，不瞒秦长老所言，墨渊在与九尾狐决斗前还曾借用过季派某位道士的预知力量，秦长老若是觉得这些不能算作墨渊道士评定的依据，不如将这些助力除去后再为墨渊定级如何？这样吧，你觉得这些外力在墨渊降服九尾狐的过程中起到多大作用，我们就将这些外力因素折兑成衡量点后扣除墨渊的成绩再定级如何？”
这其实也是道士等级评定中常见的评定方式，若道士降服A级妖怪后衡量点为1000点，但在降服妖魔过程中用了A级道具，最后评定等级时候就要将A级道具占用的比重折兑出来后扣除。
然而秦长老听了十分为难，因为他已经得罪了毕派，再来个季派他估计也不用混了，虽然这派道士在所有流派中属于作风最强硬脾气最火爆的那一派，降妖除魔时也习惯孤军奋战，但人要在这个世界上混就不可能不藉助外力，所以他现在十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将季派道士的占卜折兑成衡量点。
算多了，那我最后的评定等级必然不高，要传出去，旁人会说好歹也是持有承影之剑且降服九尾狐的道士，评级这么低也不知是不是上面有问题；算少了，那季长老的脸色只怕也要跟着像毕邪一样黑了。
大家都在盯着秦长老看，我也跟着盯着秦长老看。秦长老脸色阴晴不定，皱着眉正准备说话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密封性良好的墙从外面被撞碎，一只似狮非狮似虎非虎，但说白了其实就是饕餮的饕餮从外面叼烤鹅踏步进来。
长老们没我这么傻哔，一见饕餮就认出它是神兽，当即大惊，离饕餮最近的几个更是直接摆出防御姿态，饕餮却不以为然地四下环顾一圈，然后抬起右前爪朝我打了声招呼：“墨老大，听说你今天来评定道士等级？另外三个在家准备你的庆功宴没法来，就托我过来接你。咦？怎么你们还没评完？”
众：“……”
我黑线了一下，抬手抹掉头上的汗：“还，还没定，现在正在确定。”
“哦。”他眯了眯眼，甩甩毛后掉头走到墙角趴下，将头搁在爪子上又眯了眯眼睛：“那我在这里旁观吧。对了，等级比你高的那些道士都比你强吧？我可以找他们挑战吗？”
我汗：“……这个你如果真要去的话……”我也没办法阻止吧？
饕餮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随即转过头看着前方正殿上的几大长老问：“我家主人等级定为几级？”
长老张了张嘴唇，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李长老突然插话：“这位饕餮兄弟，墨家墨渊可是你们四凶兽的主人？”
饕餮面不改色地点头：“是。”
李长老了然，随即慢慢地点头：“能降服四凶兽的绝不会是普通人，尤其在墨渊灵力尽失的情况下还能被四凶兽如此忠心耿耿地对待，我觉得定为A+级也不会高。”
李派道士其实不擅攻击，只在幻术和召唤术方面精修，但他旁边坐着的张派道士擅长结界设置和防御性道术，唯一还没说话的岑派长老又是擅长治疗与回复，性格温吞的风水师，在这种集体表决的关头一般也不怎么提反对意见，于是在场七大长老中，已经有六个对我的定级没有异议，秦派长老纵是再怎么不满，等级评定也不能因为他一票否定，便硬生生憋起了一张脸，一拍桌从正殿上离开。
于是我的等级就这么定下来了。
只是我觉得这过程于我而言相当虚幻，坐飞机回成都时仍没反应过来，长老笑眯眯地过来祝贺我终于拿到A级道士资格时，我仍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震惊和困惑中，看着长老问：“我灵脉已经被毁了。无法生成灵力，这样也能当道士？”
长老和蔼地笑笑：“当然能，谁说道士一定要会灵力的，只要能善用道具咒语，一样能降妖除魔。”
“但家规不是说墨家弟子一旦失去灵力就要被除名吗？”
“是要被除名啊。”长老仍然回答得十分淡定，“除名后会被我们当成墨家唯一的弱点和软肋保护起来，你要愿意被我们当成金丝雀一样养在笼子里也可以申请除名……怎么了？你的表情咋这么奇怪？墨含和之如同你说什么其他话了吗？”
我没回答，二话不说就抄起承影把墨之如扁成了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