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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伤心至死!
    燕相马心中惊诧不已。

    “李牧羊暴露了?”燕相马在心里想道。难道说,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日里,天都城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的话,父亲怎么知道李牧羊回到天都的消息?

    可是,倘若李牧羊的行踪暴露——或者说,只要有他回到天都的一点点蛛丝马迹,怕是整个天都城都要轰动起来了吧?就算是整个西风帝国都会因此而生出无数事端出来。

    那样的话,大家正忙着围剿屠杀才是,父亲哪里还有闲情来告诉自己李牧羊暴露了的信息?

    心思万转,燕相马的心里惊诧不已,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先是一愣,然后瞪大眼睛看向父亲,说道:“不可能吧。昆仑墟上的时候,李牧羊屠杀无数人族精英,后来又携带神州重宝万灵玉玺逃离,就连自己的小女朋友都抛弃了——他现在躲避人族还来不及,现在怎么可能有胆子重回天都?”

    燕伯来的眼神如刀,在儿子燕相马的脸上刮来刮去,一幅认真审视的模样。

    良久,终于无奈放弃,说道:“难道你不是为了保护李牧羊而站出来挡下宋拂晓?”

    在燕伯来的心里,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让燕相马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实在是太了解了,贪生怕死,懒散安逸,江南城的吴浓软语和睦春风确实容易软化一个男人的性格志气。

    可是,昆仑神宫里面发生的那一幕让燕伯来对儿子的印象大为改观。他没想到在自己眼里这个一向无所世事得过且过的纨绔子弟竟然能够做出那般疯狂的事情,他无视那数千人的人族围攻,宁愿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也要站在那头恶龙的身边——

    他才不相信李牧羊是为了什么家族荣耀,更不相信他是当真害怕崔小心被人欺负才不惜死战。崔小心被宋家人欺负,自然有崔家人站出来出头。再说,崔宋两家即将结亲,难道说宋家人会让自己新入门的媳妇受什么委屈?

    有了前车之鉴,在燕相马被人送回来的当天晚上,燕伯来就开始怀疑李牧羊是不是到了天都——

    “父亲,何出此言?”燕相马脸色阴沉的说道:“神宫之时,我确实站在了李牧羊那一方——但是,那个时候李牧羊受到数千人族的围攻,生命危在旦夕。倘若我不站出来的话,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当然,我站出来或许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倘若是父亲遭遇这样的处境,我也同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我清楚,父亲永远都不会走入这样的困境。”

    “神宫一别,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李牧羊了。他有没有来到天都我不知道,就算他来了,也不会和我联系——我之所以悍不畏死的挡在小心的车驾前面,一是不想让他们坏了小心妹妹的名节。你们清楚,我和小心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她更是在江南生活多年,我一直视她当作我的亲生妹妹一般——我就是看不惯宋拂晓一个狗奴才都敢上前强迫搜查妹妹车驾的无耻行径。”

    “再说,小心妹妹当日是去拜访宋晨曦的,回来的时候就在路上被人给堵住了,而且拦车的人还是宋家人——这有点儿欺人太甚了吧?”

    燕伯涛笑呵呵的看着燕相马,出声问道:“相马当日怎知有人拦截小心车驾?据宋拂晓说,他才刚刚出现,还没来得及出手,你就及时的出现了——”

    “我当日正在追查陆氏嫡系许达的谋逆案,陆氏倒塌之后,许达也消失不见,难道无端从这世间消失了不成?他之前的那些部将心腹终究是知道他的行踪的——当夜我恰好从城外回来,听到不远处有争执之声,就走过去看了一眼——”

    “唉。”燕伯涛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相马的身体好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放出去历炼一番了。”

    “二叔是什么意思?”燕相马抬头看向燕伯涛,沉声问道。

    “神宫之行,你不惜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也要站在那恶龙面前。这一次,你又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你的立场,已经被有心人怀疑。我们燕家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压力极大。很多事情大家不说出来,并不代表心里就没有想法。相马你怕是已经不再适合在监察司任职,也不适合再在这天都城呆下去了——”

    燕相马的脸色难堪之极,沉声问道:“所以呢?我的下场是什么?”

    燕伯涛避开燕相马的眼睛,出声说道:“我们商量过,觉得让你回江南城做一任守城将军,这样你的履历也算是好看一些——以后升迁起来也会更加快速。外人也难以说什么闲话。”

    燕相马冷笑连连,说道:“父母家族皆在天都,却把我一个人给打发到了江南——这就是燕家人对自己家族晚辈的保护?自家的孩子受了委屈,你们没有本事去替他讨回公道也就算了,反而一脚把他给踢得远远的。这就是燕家的处世之道?”

    “燕相马——”燕伯来厉声喝道:“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我都要被你们逐出家门了,连说几句大实话都不可以?”燕相马冷笑连连。“你们如此冷血无情,这燕家不呆也罢。你们不是要把我发配到江南吗?那样也好,江南逸人之地,免得在这京城给你们丢人现眼。”

    “相马,你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当年是谁要我争下这监察司长史之位的?现在我正做得好好的,不过是和宋家的一个奴才发生了一些争执,差点儿连命都丢了,现在就连职位也保不住了——我若是此时落魄离开,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我燕相马?又会怎么看我们燕家?以后我还有脸再回天都吗?宋家权势滔天,他们打个喷嚏,你们就得了一场重疾?”

    “闭嘴。”

    燕伯来一巴掌抽在燕相马的脸上。

    燕伯来这一巴掌又急又快,力道十足。

    燕相马因为身受重伤,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原本就是身体虚弱,脸色苍白。

    被燕伯来一巴掌抽过去之后,燕相马的右脸迅速的浮肿起来,脸颊上面也留下一张紫红色的手掌印。

    又因为燕伯来是习武修行之人,出手之时带着怒意,燕相马的下巴都要打脱臼了,嘴角也带着鲜红的血水。

    “倘若不是你招惹来的麻烦,燕家会落入如此窘境——”燕伯来也是愤恨之极,指着自己这个不肖子吼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意味着什么?谁不知道宋家和那李牧羊结下死仇,你屡次三番的站出来帮助那李牧羊,你让宋家的心里怎么想?你让他们的脸面怎么搁?”

    燕东楼看着孙子脸上的伤势,终究也有些于心不忍,出声解释着说道:“你受伤之后,你外公去见了宋孤独——然后,你大伯的户部相位置便有些不稳妥了,现在朝堂上有让李应龙取而代之的风议——李应龙是崔家心腹,是你外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你大伯若是倒下,我们燕家在朝堂之上就失去了领军人物,那些依附在我们燕家身后的官员要么重新选择效忠对象,要么就要被血腥清洗——”

    燕伯涛面露愧色,说道:“我这个户部相不做也罢,我也愿意和无暇一样一心修行,沉迷大道。可惜啊,家族的利益还是需要这个位置来维持的。不然的话,燕家的话语权大大降低,我们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了。”

    燕相马对脸上的伤痕不管不顾,更没有在意嘴角的血渍。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的众人,这些燕家的亲人长辈。

    扑通——

    燕相马跪倒在众人的面前。

    他一言不发,对着这些人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砰砰砰——

    每一次都磕得结结实实,等到他抬起头来时,他的额头已经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众人看着燕相马的动作,眼神对视,都有惊骇之色。

    三个响头之后,燕相马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仍然不发一言,也不和众人打声招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燕相马走出房间,走出小院。

    他的背影消瘦悲怆,让人有种鼻腔发酸的感觉。

    很快的,他的背影便从小院消失。

    他走了。

    那三个响头是感谢众位长辈的养育之恩,他不去江南,也不去做那守城将军。

    士可杀,不可辱。

    他不会让人侮辱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家族长辈也不行。

    燕东楼看着燕相马远去的背影,虎目里面神光闪烁,脸上也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良久,他沉沉叹息,对身边的三个儿子说道:“我们如此行事,是不是太寒了这孩子的心了?”

    燕伯涛也正看着院子里面的落叶发呆,良久,他出声劝慰,说道:“为了大局着想,我们只能这么做——想来相马以后会谅解的。”

    “以后啊——”一直沉默寡言的燕无暇突然间出声说道:“怕是也没有什么以后了。燕相马一言不发,磕了三个响头后就径直离开,毫无留恋之意,怕是今日之事让他伤心至死。对燕家再也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和认同感。燕家,怕是他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