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醒来时,已躺在石子山的蒙军大营里。术速忽里、纽璘、史天择等人守在他身边,蒙哥费力说道:"钓鱼城,护国门,马军寨,好,好,好!"
术速忽里低声道:"大汗,我军自春攻击钓鱼城以来,折兵近十万,不少将领阵亡。末将以为,钓鱼城如此雄险,急切难下,不如暂避之,请大汗恩准!"
蒙哥没有回答术速忽里的话,而是支起身子,望着钓鱼城的方向,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指着钓鱼城马军寨的方向,道:"把,把我抬到外,外面,我要再,再看看马军寨,看看钓,钓鱼城!"
众将不敢违命,含泪下令亲兵,将蒙哥抬到寨外,在一处地势较高处,放了一张硕大的躺椅,让蒙哥坐在躺椅上看马军寨,看钓鱼城。
巍巍钓鱼城,浩浩长江水,在蒙哥眼里呈现。
钓鱼城三面据江,危崖拔地。蒙哥边看边赞,叹道:"大蒙军多次攻打护国门,宋国军民拚死抵抗,大蒙军不能前进半步,打到现在,还没越过这道难关啊,这是大蒙军的耻辱,是我的耻,耻辱啊!"
纽璘劝道:"四川多山,像剑门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这钓鱼城,我看比剑门关还难打。最大的关键,钓鱼山上可以种粮啊,山上有水,四季不绝。就算把它困个几十载,只要山上有人,就难以攻取。"
蒙哥说道:"我征伐四十余国,皆能征服之,为何打不下小小的钓鱼城,我想不通,想不通啊!"
说完,蒙哥怒气攻心,加上伤重发作,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晕厥过去。
术速忽里急忙命令亲兵移驾,把蒙哥送回大营。
钓鱼城议事厅里,王坚、张珏、高达、任义、杨青等人围坐在一起,议论军情。
张珏说道,蒙军停止攻城好几天了,我看事出有因,是不是蒙哥被飞石打死了?"
高达笑道:"我看有这个可能,那天呀,军用仓库里推出十几尊旋风大火炮,打出了不少弹药,把蒙军的桥楼也炸翻了。我看这个蒙哥,不死的话,也会重伤致残喽,哈哈哈哈!"
王坚沉声道:"张将军、高将军的分析都有道理,依我看呀,蒙哥这回难活了。我计算过射程和弹药量,在桥楼附近的,十个人里,能活一个人,就不错了。我看蒙哥的运气,很难在一个人里。因为当时他在桥楼里面,被打死的可能性大,击残的可能性小。如果蒙哥被打死,蒙军必然退兵。赵帅已经派吕文德率千余艘战船,离开京湖,溯江西进,我看很快可以抵达渝州了。到那时,我们内外夹击,定能重创蒙军主力。"
突然,一名侦察兵跑进议事厅,大声报告:"王将军、张将军,昨天夜里,蒙军开始撤退了,至少已撤了一半军马。"
王坚问道:"向哪个方向撤的?"
侦察兵答道:"向金剑山方向撤的。"
王坚听了,霍地立起身来,大声道:"众将听令,选择你部敢死之士,追杀蒙军,一直追杀到金剑山口,返回钓鱼城。切记,不可进入山口,执行!"
众将齐声道:"遵命!"
金剑山温汤峡里,蒙哥躺在一辆马车里,双目紧闭,气息奄奄。
良久,蒙哥费力地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周围。
一名亲兵喊道:"大汗醒了!"
术速忽里掀开布幔,望着蒙哥,低声道:"大汗,根据你的命令,大蒙军主力已经向金剑山撤退,现在已到温汤峡。"
蒙哥吃力地点了点头,伸出左手,示意术速忽里过去。
术速忽里挨近蒙哥,紧张地望着大汗。
因为术速忽里看到,蒙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脸如死灰哪,这是临死之人才有的神色。
蒙哥问道:"纽,纽璘在哪儿?史,史……天择去抵,抵御吕文德了吗?"
术速忽里听了,含泪道:"纽将军断后,防止宋军追杀。史将军带领大蒙水师,和吕文德军在江中激战,估计击退宋国水师问题不大。"
蒙哥垂泪道:"可,可惜呀,我,我的三个弟弟不在我身边,我欲托以后……后事,现,现在我和……和你说,你……你要牢记!"
术速忽里强忍巨大的痛楚,重重地点了点头,眨泛泪花,"大汗,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末将坚决执行!"
蒙哥费力道:"1、他年攻取钓……钓鱼城后,屠……屠尽该城军民!2、命……命令忽必律、旭烈兀、塔察儿撤军,火速撤……撤军!3、我……我死之后,汗……汗位继承人是……是--"
突然,蒙哥手一松,脖颈动了动,瞑目而逝。
术速忽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在蒙哥身上,放声大哭。
蒙哥之死,影响深远,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它导致蒙古帝国发动这场侵略战争的全面破产,使宋国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进攻四川的蒙军被迫撤军,护送蒙哥灵柩北还。率东路军突破长江天险,包围了鄂州的忽必烈,为与其弟阿里不哥争夺汗位,也不得不撤军北返。从云南经广西北上的兀良合台一军,一路克捷,已经进至潭州(今长沙)城下。由于蒙哥之死,该军在忽必烈派来的一支部队接应下,也渡过长江北返。还有,它使蒙军的第三次西征停滞下来,缓解了蒙军对欧、亚、非等国的威胁。
1252年,蒙哥遣其弟旭烈兀发动了第三次西征,先后攻占今伊朗、伊拉克及叙利亚等阿拉伯半岛大片土地。正当旭烈兀准备向埃及进军时,获悉蒙哥死讯,旭烈兀遂留下少量军队继续征战,自率大军东还。这样,蒙军始终未能打进非洲,大规模扩张行动从此走向低潮。因此,钓鱼城之战的影响已远远超越了中国范围,它在世界战争史上也占有重要的一页。
此战,因为蒙哥汗之死,钓鱼城被世人称为"东方的麦迦城"、"上帝折鞭处",威名播中外。钓鱼城从此在世界中古史上赫然竖立了"延续宋祚、缓解欧亚战祸、阻止蒙古向非洲扩张"的不朽丰碑。
襄阳议事厅里,赵林端坐在帅椅上,表情严肃。
赵林大声命令:"传我将令,速调高达到开封,与张俊一起,追击忽必烈军;刘全率军出洛阳,截击忽必烈军;孟璟、孟璋、孟瑛率军出陕州,截击蒙哥军;张德、刘整、贺顺率军出陈州,截击塔察儿军;曹文镛、谭深率军出毫州,截击兀良合台军。同示告知沿途军民,坚壁清野,游击蒙军!"
十几名信使大声回答:"遵命!"
话休絮烦,四路侵宋的近百万蒙军,在北撤途中,遭到大宋军民连续不断的袭击,伤亡惨重,加上先前的伤亡,折损过半。回到蒙古大草原时,四路军马加起来,不足三十万人,遭到空前的惨败!
因为蒙哥死前来不及确立汗位继承人,此后数年,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为争夺大汗之位,进行了战争,兄弟俩拚得你死我活,根本没有力量攻宋了。
旭烈兀不愿兄弟相残,自愿放弃汗位争夺,在西亚建立了伊儿汗国,自立为王。
临安皇宫大庆殿里,赵昀正襟危坐,听坐在轮椅上的赵林讲宋蒙战事。
击退蒙军四路兵后,赵林、孟菊收拾停当,坐在一辆大马车上,直趋临安。
这次进京,赵林只带了几个贴身护卫,吴奇、任敏亦在其中。
孟菊的哥哥孟珙为大宋立下不世之功,故赵均颁诏,孟珙直系亲属遇大事时,可直接到皇宫找他。
赵林的轮椅处在大庆殿正中央,孟菊在一旁扶着椅边,注视着宋帝赵昀。
赵昀听罢,如释重负,称赞赵林指挥有方,击败了蒙军的四路精锐军马。
赵林朗声道:"陛下,余玠被小人陷害,自杀身亡,乃大宋之大不幸也。切望陛下严厉处置谗媚小人,以正朝纲,不负大宋军民之望!"
赵昀听了,脸色突变,颤声道:"赵爱卿,你说的谗媚小人,陷害余玠的,究竟是谁?现在是大朝会,孤授你特权,可以随堂处置!"
赵林听了,在轮椅上拱手施礼,"多谢陛下信赖。"
突然,赵林伸出右手,指着谢方叔,厉声道:"汝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谢方叔吓得面如土色,腿似筛糠般抖动,走到轮椅边,扑地跪下,哀求道:"赵帅,看在我一大把年纪的份上,饶了我吧。我,我没有构陷余玠啊,是有人挑唆所致。为这事,我寝食不安,消瘦了十多斤!"
赵林说道:"是丁大全、阎妃、马天骥、董宋臣等人在你面前说余玠坏话的吧。"
谢方叔连连点头:"赵帅居襄阳,明察秋毫,是这些人干的好事!"
丁大全再也呆不住了,从班列里窜了出来,指着谢方叔大骂。
赵林挥了下衣袖,一束红光射出,丁大全晃了几晃,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呻吟。
孟菊脆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各位朝官,你们现在全部到翰林院去,一人一室,甲士会保护你们安全的。限你们三日之内,写你干的好事和坏事,写其它官员干的好事和坏事。我们会和大理寺合作,好好审议的,确保不冤枉一个好官,不放过一个坏官。记住,不要互掐!"
赵林大声道:"执行!"